萊恩·塞拉，賽裡斯的養父，在賽裡斯十二歲的一個深秋裡失蹤了。

那天的哥譚下着暴雨，密集的雨聲幾乎要将一切覆蓋，賽裡斯一個人在家，直到萊恩跌跌撞撞地回來，撞開門，拿起酒瓶砸向了賽裡斯。

他們吵了一架。

剛搬來兩個月的鄰居聽到聲音匆匆下樓，隻看到了正在打掃客廳的賽裡斯。這對年輕的夫婦是約翰·布萊溫斯醫院的院長和外科醫生，他們為小賽裡斯做了包紮，詢問萊恩和奧利維娅的去向，賽裡斯隻是搖了搖頭。

“奧利維娅明天回來，她最近都很忙。”

“萊恩呢？”

“他剛剛出去了。”

約翰夫婦抱着剛出生沒多久的弗雷德跟賽裡斯一起等，可他們等到天亮，也沒能等到萊恩回來。

暴雨依舊。

哥譚中學不會停課，賽裡斯冒雨上學，在街頭聽到了槍聲、哭喊聲和警笛聲。那是這座城市幾百年來片刻不停的樂章。

那天萊恩沒有回來。

第二天也沒有。第三天也沒有。

賽裡斯唯一得到的關于萊恩的消息，是堂兄阿爾維德在深夜打給他的電話，阿爾維德說他們找到萊恩了，但……萊恩最終還是沒有回來。

萊恩失蹤了。

他一直失蹤到多年後的今天，而所有人都清楚：在哥譚，失蹤與死亡等同。

除了環球旅遊好幾年的布魯斯·韋恩，幾乎沒有例外。

約翰先生垂着頭歎氣，懊惱地說：“好吧，我肯定是看錯了，萊恩怎麼可能回來，他都失蹤這麼多年了。”

賽裡斯沒接話。

就在這個時候，兩隻小腦袋從門口冒了出來。

簡和安妮扒在門框上，問客廳裡不再說話的兩個人：“你們談完了嗎？”

小面包從安妮懷裡掉落，穩穩落地，漆黑的爪子踩在地闆上悄無聲息。

它跑到賽裡斯腳邊，對着賽裡斯喵了一聲。

賽裡斯看了看時間，現在已經是上午九點鐘。他在寵物醫院有個十點鐘的預約。

他彎腰撈起小面包，對約翰先生說：“你該醒醒酒了，約翰先生。弗雷德他們暫時住在我家，如果你找不到他們，可以給我打電話。還有，醫院那邊？”

“我會去醫院看看的。”約翰先生捂着腦袋，顯然還在頭疼，“謝謝你照顧他們，賽裡斯，等我清醒一點，我就下樓去你家……”

“不，約翰先生，我已經不住在這裡很久了。”賽裡斯輕聲打斷了約翰的話。

簡跟着說：“是的，賽裡斯哥哥已經搬走很久了。”

安妮也說：“對的對的，就是這樣！”

約翰先生已經很久沒去過賽裡斯的家了，他敲了敲醉酒發暈的腦袋，說原來是這樣。

賽裡斯把小面包放在肩膀上，一手拉起一個小孩，跟約翰先生告别，離開了布萊溫斯家。

他回到樓下，得知兩個小孩還沒吃早餐，就做了簡單的早飯。

小面包盯着面包片，賽裡斯早有準備，把先烤出來的面包片放到它面前。小面包發出高興的咕噜聲，把面包片卷起來，趴在竈台上看着賽裡斯。

吃過早飯，簡從賽裡斯家的書架上拿下來了一本書，讀給安妮聽。

兩個小孩的聲音回蕩在客廳裡，賽裡斯則回到了卧室。

他本以為小面包會留在外面，但漆黑的一團呲溜一下就跟着他鑽進了他的房間。

賽裡斯的房間很簡單。床，堆滿資料的書架，桌子和小實驗台，以及一把椅子。房間裡幹淨整潔，沒有任何特點，除了床上的一隻小黑羊玩偶。

賽裡斯走過去，摸了摸小黑羊。

小面包看看他，看看小黑羊，然後趴在小黑羊面前，盯着小黑羊看。

“這是妮弗。”

賽裡斯正式給小面包介紹。

小面包盯着他看，一雙清澈透亮的藍眼睛裡好像寫着譴責，譴責他為什麼給自己起一個這麼潦草的名字。

賽裡斯……

賽裡斯覺得小面包這個名字很不錯，而且全名是藍莓曲奇小面包。

他也摸了摸小面包，坐在桌前的椅子上，将沒整理完的論文放在一邊，打開了系統面闆。

他取出了道具“傑森的綠色洗澡水”。

系統面闆上勾勒出輪廓，一支20ml的試管從二維到三維，落在了賽裡斯手心。

試管裡裝着澄澈的綠色液體，晃動起來的時候似乎有些粘稠。單看外表，它跟擺在試管架上的另外幾根試管沒什麼不同。

當然，它們不一樣。

“拉薩路之池”，複活之水，如果傑森的洗澡水指的是這個，那現在賽裡斯手裡的這20ml液體……确實是個了不得的東西。

系統沒有将取出的物品重新收起來的功能——跟被兌換出來的那輛蝙蝠車一樣，賽裡斯把試管鎖進抽屜，又把自己的論文草稿按順序排好。

其實這篇論文已經快要完成了。

它寫在那五篇被打回的論文之前，準确來說這是他和導師做到一半、還未進展到重要階段就中斷的實驗項目，因為那時候賽裡斯的導師被送進了阿卡姆瘋人院。

哦，隻是阿卡姆療養中心，導師是去恢複健康的。

賽裡斯從被人資助讀大學以來，就在嘗試尋找能夠喚醒媽媽的方式。他的母親奧利維亞雖然沉睡了很久，但并不是植物人，她始終有意識，隻是被困在深層次的夢境中，無法自主醒來。

因此，在無數次失敗的嘗試後，賽裡斯正在試圖尋找一種新的方式：放大人的情緒感知、連接夢境和現實，以此喚醒沉睡在深層夢境中的人。這就是他們的研究課題。

可以預料，這項研究一旦完成，将會在諸多領域獲得廣闊的應用前景，但賽裡斯對着論文看了一會兒，還是把手稿撕碎，扔進了垃圾桶。

他不會讓這種東西問世。

他收拾了垃圾桶裡的東西，離開房間，走了兩步又回來，對小面包說：“來吧，我們去寵物醫院。”

時間完全來得及。

賽裡斯接住跳到他懷裡的小面包，對不明外星生物能聽懂人話的情況已經見怪不怪，他來到客廳，跟簡和安妮說了自己接下來的行程，離開了家。

出門前，他對着鏡子仔細地看了看自己的頭發，金發依舊明亮，但染發劑真的不多了。

他歎氣，關上門，一邊下樓一邊撥通了某個号碼。

電話接通了。

賽裡斯說：“打擾您了，克萊恩醫生。”

電話那邊傳來一個男性的聲音：“賽裡斯？你很久沒有聯系過我了。”

那個聲音非常溫和，跟賽裡斯說話的語調也很熟稔。小面包本來趴在賽裡斯肩膀上睡覺，聽到這個人說話的時候立刻炸毛，跳起來去抓賽裡斯的手機。

賽裡斯單手按住小面包，語調很低，充滿歉意地回答：“對不起，克萊恩醫生，前段時間我在找工作……我想我可能有點讓你失望，你資助我繼續讀大學，我卻把事情搞成這樣。”

“我并沒有這麼想，賽裡斯。你一直很出色。”電話那邊的人好像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