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惡飄然墜落,深淵亦是新生。
——
煙很劣質,猛吸兩口嗆得我肺疼,煙霧缭繞中我打開被我胡亂塞進口袋的情書。
字迹不算好,歪歪斜斜,大大小小,有些字我分辨了好久才認出來,我突然想到許澤韶的字,工整秀氣。
“許同學,見字如面,我想用這封信來表達我對你深深的愛慕之情。
記得我們初次見面的那一刻,你的眼神就像一束溫暖的陽光,照亮了我内心深處的角落,讓我久久難以忘懷。
……
我知道,愛情不僅僅是甜蜜的言語和浪漫的舉動,更是在平淡的日子裡相互理解、相互支持。我會用我的全部真心去愛你、珍惜你,努力讓你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燃燒的煙頭戳在寫滿字的白紙上,白紙漸漸發黃,再變黑,最後化成灰變成小洞。
楊梓辰去小賣鋪給我買可樂了,身邊椅子上放着他翻開還未看完的書,一部玄幻類型的小說,一陣風吹過,把書呼呼啦啦翻了好幾頁,我不愛看書,嫌它發出的聲音吵,一腳把書踹出去,剛好落到一個穿白色運動鞋人的腳邊。
“呦,來這做什麼?臉上的傷還沒好嘞。”
天台的太陽有些大,我微微眯着眼睛,靠坐在躺椅上垂手按滅煙頭。
陳銘建握緊的拳頭垂在身側,手背上青筋猙獰暴起,一路向上盤旋了一整個胳膊,他擡起腳把地上的書踹飛到空中,力氣很大,書頁嘩嘩啦啦掉落幾頁,接着書本急劇向下墜落到樓下。
“許翊甯,現在沒有人會幫你,你打不打得過我可不一定。”
他走過來大手一下子抓過我領口逼迫我對上他氣得通紅的臉頰。
我靜靜與他平視,淡然一笑:“你喜歡牛昕是吧?你要有實力進入984班,我就不跟你争。”
他揮舞着的拳頭一頓,猛的拉我領口,他扯的太急我沒預料到,直覺我要被勒死了,又聽到他說:“呵呵,憑什麼讓我跟你做交易?”
“就憑她喜歡我。”
我保持微笑,他突然陰恻恻靠近我,嘴角拉出一抹詭異的笑:“你死了不就好了嗎?”
“呵呵,我死了她也不可能喜歡你……”
他掄起拳頭往我臉上砸,一本黑皮書掠過我的臉頰咚的砸到他臉上,我有幸躲過他的拳頭。
“你媽的,趁我不在欺負我哥?”
楊梓辰撲上去把他按在地上掄了兩拳,我站在原地拉松衣領讓脖子那塊舒服些,楊梓辰人瘦勁大,他下手每一下都是死命的,看到陳銘建鼻血滴滴答答流在地上一攤我擺擺手讓他别打了。
楊梓辰這才松開手,他磨拳擦腳嘴裡嘟嚷着彎腰拾起那本玄幻小說走到我身邊問我有事沒。
陳銘建之前的傷還沒好利索,腿腳站不穩,哆哆嗦嗦從地上爬起來還是以那副盡量保持體面的姿态離開。
看着他的背影我朝他說:“我說話作數,随時奉陪。”
“哥,那個賤人把我書給摔了?”楊梓辰心疼地捧着書,口袋裡還裝着幾張書頁,他對照頁标碼一頁一頁塞進去,我強裝鎮定從他鼓鼓囊囊的口袋裡拿過那聽可樂說:“嗯,他扔的。”
“敢扔他爹書,下次再見他讓他好看。”他似乎想想起我對他說過的話,話鋒一轉問我,“你們做啥交易了?”
楊梓辰把書一頁一頁塞好,規規整整放在長凳上,拉開易拉罐的環往嘴裡灌了一口,我拍拍他的頭神秘湊在他耳邊:
“桃色交易。”
*
下午天氣燥熱,我趴在課桌上睡覺,耳邊一會兒是語文老師講古詩的思想感情,一會兒是數學老師講數列,一會兒又變成了物理的電場磁場……女聲男聲雜音鬧哄哄,硬桌子把我臉壓的發麻。
我睜開眼看到身邊的楊梓辰仍舊低着頭聚精會神地看小說,伸手拉掉他腰間系着的校服外套墊在腦袋下,我半睜着眼睛,窗戶邊站着一道修長高挑的身影,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正盯着我看,我一閉眼虛虛睡了過去。
不知道我睡了多久,夢裡我的身體急劇下跌,連同我的罪惡一起墜入深淵,我伸出手,想要攀附周圍的物體讓自己停下,可什麼都沒有,無論我怎麼撲騰都是徒勞。
突然,我看到了底,連同光明來臨的同時還帶有許澤韶,不偏不倚我跌入他的懷中,那雙桃花眼看着我,我與他對視着,他眼裡仿佛灌滿整個春天,一切的荒蕪在他眼睛裡活的新生,仿佛我也如此。
“哥!”
我整具身體一抖,推翻了立在桌角的一摞書,震動與噼啪聲混合着我才睜開眼睛。
剛睡醒的眼前是迷糊的,楊梓辰正在整理書包,他見我醒了扯着嗓子道:“剛好剛好,你也醒了,收保護費去,馬上他們可全跑了。”
我點點頭,空手到了胡同口,撐着牆面翻上高牆後,那一幫子弟兄們全來了,跟着我能分到一杯羹,還能長威風,他們都知道。
畢竟沒好處,沒利益的事誰都不想幹。
收了幾十塊錢後,一個佝偻彎腰的白發老頭遠遠的走過來,看見楊梓辰後開始笑,跟個孩子那般,一手拄着棍,一手拿着本還未拆封的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