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我晚上睡不着覺，明明白天幹活身體上已經很疲憊了，但躺在床上輾轉難眠。這時候我時不時會想到那一次我爺來找我，給我買新書的場景。”

“我當時對他發了很大的脾氣，我特别特别後悔，現在想起來還恨不得扇自己幾巴掌。我爺知道我喜歡看書，我看的書都是他收破爛收來的，我沒看過一手書，他老是念叨着給我買新書，他不識字，不知道我看的都是什麼書，隻知道我喜歡。”

“他給我買的書被我摔了，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我爺給我買的是什麼書。”

“我挺後悔的，可那個時候的我不知道幾個月後的他會後悔。”

“世事無常，誰知道我現在出來打工了，我爺也患上了老年癡呆，不知道下次見面是什麼時候，也不知道下次見面他認不認得我，每當我想到這裡我就會剛加難受，更加睡不着了……”

“哥，我總覺得我們得珍惜眼前人，珍惜當下，因為我們不知道明天甚至是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哥，我希望我們都能好好生活，珍惜當下，珍惜身邊的每一個人。”

……

“要是你有空的話幫我帶句話，告訴我爺，他孫子想他了。”

……

尤其是最後幾句，讀完後我内心劇烈顫抖，人看到一些什麼東西總會習慣性往自己身上帶，我也不例外。

便不由自主想到許澤韶，上一世許澤韶找到在車企工作的我，告訴我說他不當演員了。

我當時說着狠心的話讓他走了，以為還有下一次見面，但絕沒有想到我們再也沒有了下一次見面，那毫不起眼的一面就是訣别。

連一個稍微正式一點的告别都沒有，他的離開連帶着這麼多年的愛與恨在一夜之間全沒了。

呼嘯的風中我握緊了手裡那張紙。

我對矛盾的我感到唾棄，我想通了，我愛許澤韶，上一世是愛的也是恨的，而這一世我隻剩下愛。

把握當下就要說出愛。

親兄弟在一起很背德，可我隻愛我哥。

我也想問問許澤韶那個不明所以的吻到底是怎麼回事。

路上我抱着盒子踩着雪，又想到三天後許澤韶的生日，我要給他準備兩份禮物，但是送我會送給他一份，如果他願意的話，我兩份都給他……

通往家那條路，雪地上的腳印就少了，隻有幾道，我能夠很清晰分辨出哪道腳印是許澤韶的，所以我把我的腳印覆蓋在許澤韶的腳印上。

把他走過的路走一遍。

跟着腳印順理成章走到了果攤，冬季其實也沒啥水果，蘋果橘子多一點，許澤韶應該是剛搬完水果，額頭上鋪着一層汗，他沒戴手套，骨節分明的大手凍得微紅。

現在那雙手一隻撐在桌子上，一隻拿着本英語書垂頭認真看，我踩着雪悄然走到他身後去看書内部的内容，那是一篇閱讀理解，我一眼就看到了這句話

——I love you more than words can say.

于是我湊在許澤韶耳邊道出這句話的漢語意思：

“我對你的愛難以言表。”

許澤韶肩頭一僵偏過頭來看我，我撞上他深不見底的眸子微微愣神。

“小甯——”

“所以呢？許澤韶你今天下午那個吻是什麼意思？”我打斷他的話，直白問了出來，“不管你什麼意思，我都喜歡你許澤韶……”

“不是弟弟對哥哥的喜歡……”

聲音中帶着微微的輕顫，這是我第一次表白，不免緊張，手掌心也滲出了汗液，他表情微滞，我以為他是驚訝，不敢相信自己的弟弟對他有這麼膽大包天的想法，我吓得要改口說是我瞎說的，别告訴媽的時候，那雙發紅的大手撫摸上我的臉頰。

他手掌心很熱，我臉上的冰冷感瞬間褪去，眼前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微彎，嘴角微乎其微往上勾了勾，下一秒他把椅子翻了一下朝向我這邊。

他喉嚨裡發出暗啞好聽的笑聲，我還沒反應過來他什麼意思，他就站起來把我按到椅子上坐着，迫使我仰頭看他，他鼻息間的熱氣吹到我臉上癢癢的，在我要不耐煩罵他的時候，一隻大手輕托我的下巴，聲音底底的：

“要接吻嗎？”

很溫柔的聲音，他是在詢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