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榮委屈巴巴的點頭。

這才有了方才，徐春榮叫明月郎把癞子擡進去救命的那一幕。

明月郎自然是不信對方有那樣好心，可也不能眼睜睜看着好兄弟被噎死啊。

死馬當活馬醫吧。

他和春榮拖着癞子進了屋子，先是心頭震了一震，才發覺上了當。

什麼大夫，分明是個癱子。

自己上當了！

“完了完了，癞子你死定了！”

癞子現在已經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了，隻覺得呼吸不能，喉嚨被人死死扼住，眼淚鼻涕淌了一臉，顯得他更滑稽了。

“快，你把他扶起來。”老爺子又看向孫女，“你扣他的喉嚨。”

明月郎說：“早試過了，沒用！”

老爺子又說：“那就扶起來，錘他胸口，用力些！”

明月郎張了張口，想要反駁又什麼也沒說，他按照這老頭的法子去做，果然。

沒多一會兒，癞子就吐出來一塊餅，然後倒在地上拼命咳了起來，樣子十分狼狽。

“癞子你沒事了！”

明月郎拍拍好兄弟的後背，真替他高興。

癞子擦擦嘴，他喉嚨沙啞卻又滿不在乎的說：“嘿嘿，沒死了又能再活幾天了，還以為這次要做個飽死鬼了。”

不等二人兄弟情深，春榮先冷冰冰的打斷了二人。

“少給我在這裡唱戲了，你們幾個莫名闖進來，踢翻我的爐子，搶了我的餅，還打人，是瘋了不成，小心我報官抓了你們去!”

明月郎本來沒顧得上這邊，叫春榮這麼一說又想了起來，他怒氣沖沖的朝老爺子他們吼道：“報官？我還要報官呢，這是我家的屋子，你們平白霸占了這裡算怎麼一回事？”

“怎麼就成了你家的屋子裡，這裡是我家昨天和一個老叟賃來的，憑什麼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我看你是個騙子吧！”

春榮口齒利落得很，抄起架來氣勢不輸大人。

“我管你和哪個老頭賃的，我家的屋子就是我的。”明月郎眼珠賊溜溜的轉了一圈，手掌心朝前一伸，“你家若想要使，就拿錢來！五十個大錢，一枚不許少！”

春榮不願，“憑什麼再拿錢給你，昨天我家已付了五十個錢了，你休要再訛人！”

兩人劍拔弩張，眼瞧着又要再吵起來了，這時，屋門被人推開，一個病歪歪的婦人扶着門走了進來，靠在門邊說：“明月郎，那孫瘦猴子與你不是串通一氣的麼，你們慣常用這手段騙人的，可今日這對祖孫不曾嫌與你的過節，好心救了癞子，你怎麼還要訛人呢？你這樣子，你娘怕是不曉得的吧？”

明月郎被弄了個沒臉，整個人像隻熟透了的柿子立在那裡，“于嬸子你怎麼向着外人？”

于氏說：“我誰也不向着，隻向着一個理字。這家也算是老弱孤幼了，你訛他們的錢，于心何忍呢。反正我是不許我家百歲這樣做的。”

明月郎紅着臉哼了一哼，說：“可他們也沒把錢給我啊，錢給了孫老猴，我可沒得一文錢呢！”

春榮氣呼呼的朝他吼道：“你們還搶了我家的餅來吃！”

說罷還狠狠瞪了一眼癞子。

癞子倒是無所謂，他坐在地上看熱鬧，被春榮瞪了一眼後還朝她笑呢，“外頭的餅我還能再吃麼，反正都髒了，你們也别要了吧。”

“誰說不要了，喂狗也不給你們吃，一群喪良心的玩意兒！”

明月郎不高興了，“你說什麼！你敢罵我！”

“誰喪良心誰曉得，小小年紀遊手好閑當乞丐，還不許人罵了！”春榮叉着腰罵道：“我就罵，怎麼了，怎麼了！”

“你……你給我等着，反正我還會再來的，等着瞧！”明月郎罵罵咧咧的扯着癞子摔門而出，走到外頭還罵他，“不許撿，我告訴你，不許撿！”

一直過了好半天，明月郎的怒斥聲仿佛還在人耳邊回蕩。

徐老爺子長舒了一口氣，忙向于氏道謝，多謝她出手相助。

瞧得出來，那小郎和眼前這婦人是相熟了，沒想到她還能仗義執言，這樣的人品真是不多得了。

于氏笑了笑，勸他們安心住下。

“明月郎他們應該不會再尋你們的麻煩，他這回沒能從你們身上要到錢，眼下隻怕要去尋姓孫的算賬呢。他倆慣常耍這樣的了。”

老爺子也有些好奇，那個明月郎瞧着也有十來歲，是個半大孩子了，為何非要做這訛人的勾當呢。

“瞧着也是個聰明孩子，怎麼不學好呢。若被官差拿去了如何是好。”

老爺子不免為那個孩子可惜起來。

不料，于氏咳了幾聲後惋惜地說起了那明月郎的來曆。

“唉，說來話長，那也是一樁風流冤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