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死人了,你怎麼進來的!”
春榮又驚又怒的瞪向癞子,她記得自己是鎖了門的,這癞子頭是從哪裡進來的。
屋子臨街,進門就是廚房,平日都關得嚴實,從外頭輕易打不開。
這癞子是怎麼進來的,真叫人想不明白。
“那邊有個狗洞,我鑽進來的。”癞子臉色煞白煞白的,他指了指那邊,“不打緊的,一般人進不來的。”
誰進來也不行啊。
春榮沒敢大聲嚷嚷,默不作聲的往旁邊挪動,将手悄悄伸向了一旁的錘衣杖。
癞子眼尖,趕忙攔她,“别打别打,我……我是真有事兒求你們。”
“那怎麼不敲門,非得做賊似的。”
癞子是有苦難言,“大哥昨兒叫人從河裡救了起來,可肺裡嗆了水,夜裡又燒又咳的,非得瞧大夫不可,但咱沒錢抓藥也瞧不了大夫,胡老九又守在于嬸子那裡,我不敢去尋她老人家……”
他斷定明月郎落水是遭胡老九所害。
至于那個穿黑衣的手背有疤的人則被他忘到了腦後。
癞子以為是他自己眼花瞧錯了,兼之他心中認定是那胡老九在從中作怪,也就不再提那黑衣男子的事。
于氏家中不算寬裕,可也有田宅安身,她家隻生得一個女兒,所以她親侄子胡老九——那個遊手好閑的閑漢,在賭光了他爹娘留下的那點家産,就将主意打到了于家。
隻是于氏厭惡侄兒不成器,更不願意招他做女婿。
癞子說,那胡老九三十出頭,于氏女兒燕姐足可以做胡老九的女兒了,不說别的,光是年紀就不般配。
“他癞蛤蟆想吃天鵝肉,燕姐生得那樣漂亮,他生得那樣醜,真是敢想!若是玉大叔回來了,他定是屁都不敢放一個,連玉家的大門也不敢靠近呢!”
春榮心想,這胡老九是個閑漢沒錯,但那明月郎也差不離啊,除了年紀小些,他做的那些事和胡老九也沒什麼區别。
都是招貓逗狗、坑蒙拐騙之類的。
這明月郎若無人管束,日後也是個胡老九一般的人物了。
“你們無錢尋大夫,難道我家就有了麼。”春榮擺擺手,“去去去,我也無錢借與你。”
癞子急了,“你别惱啊,沒敲門是我不對,可我不是怕胡老九的人在盯着嘛,萬一……萬一他們來找麻煩可怎麼辦?再說了,你祖父不就是大夫麼,雖不曾開藥把脈,但那日救了我的事也并不是假的,可見你們都是好心腸的人,不似那等黑心爛肺的,為了謀财竟幹出害人性命的勾當來。”
“少說奉承話了,若是我爺爺不肯替那什麼明月郎瞧病,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們是那等黑心爛肺的人?”
春榮杏眼怒瞪,她祖父可是發過誓不肯再替人瞧病的,為此還受傷成了癱子,如今隻能躺在床上叫人服侍。
若自己聽了癞子頭幾句奉承話,就輕易去求祖父替人瞧病,豈不是寒了他的心?
雖是人命關天,可她也沒聽說過,有人喝了幾口河裡的涼水,着了涼就掉了性命的。
若真是因為掉了性命也罷,橫豎隻怪他命不好。
癞子連連擺手,“咱可不敢,你們好歹也是我癞子的救命恩人,就算你們不願出手,那……那也一定是有你們的難處,我,我怎麼敢怪你們呢。”
他其實也看得出來,那老爺子雖然是大夫能替人瞧病,可瞧他家這樣子,隻怕也不富裕。
不救就不救吧,他也不能逼着别人去給人瞧病啊,那成什麼了,不就是無賴嗎?
他癞子雖是個乞兒,可也做不出胡老九那樣的無賴行徑。
唉,難,真難啊!
春榮哼了一聲,“你曉得就好。”
她開了大門給癞子說,“你也别鑽狗洞了,好好從大門出去吧。”
癞子焉頭耷腦的應了一聲,然後慢吞吞的往外頭走了。
“等等!”
春榮突然又将癞子叫住,然後塞了兩個馍馍給他,“拿去吃吧,多的也沒有了。”
“多,多謝了。”
他和大哥确是餓了一天了。
癞子擦擦手将馍馍塞到懷裡,又連聲道了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