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叔起身往一旁的櫃子去,取出一隻毛線織就的小荷包,遞予陸聽晚。
陸聽晚接過荷包,輕輕湊近鼻尖,細細嗅了嗅,眉梢微挑,“是這香囊裡散發出來的香味?”
大叔含笑點頭,“正是,這些香料皆是我們自家種的花曬幹後所制,香氣經久不散,又不會過于濃烈刺鼻,家中老婦素來喜歡擺弄這些挂飾。”
陸聽晚聞言心中頓時有了想法,眼見茶盞見底,乘夠了涼意,便主動開口道,“大叔,能否帶我們到花田裡瞧瞧?”
大叔欣然應允,領着二人往村西行,沿着小道,兩旁的綠植長勢繁茂,農戶屋舍茅草上晾曬了不少幹花,清風徐過,花香四溢。這倒是與她江陵老家有些相似,陸聽晚心間不由泛起漣漪。
京都城内楓林巷處,洛雲初經過剛租出去的鋪面,不由駐足片刻,朝身後的天樞擺扇問:“今日江姑娘沒有來嗎?”
“未曾,不過這幾日鋪子已在裝葺了,想來不日便能開業。”天樞将一本賬簿遞到洛雲初掌心。
洛雲初翻閱手中賬簿,“戶部這個月要差人來查檢楓林巷的房屋,你着手準備一下。”
天樞道:“是,公子,還有一事,楓林巷後街處的民房,傅員外不聽勸告,非要将府邸擴建,引得其他鄰裡怨聲載道,戶部過些時日派人來查檢,恐怕會對咱們的租賃買賣有所波及。”
“傅員外是吏部侍郎的表親,仗着這層關系有恃無恐,可咱們就不一樣了,人家的毫末之利在我們這便是洪流巨浪。”洛雲初上了馬車,豐神俊逸的面龐透着不屑,“可若是波及了我們的買賣,那便讓他連本帶利還回來。”
“公子,接下來咱們去何處?”天樞拿起馬鞭,将簾子放下等着指令。
洛雲初靜默了片刻,扇子輕輕敲打掌心,而後漫不經心挑起簾子,望了望那剛租出去的鋪子,心不在焉道:“回府。”
日中後,程羨之從宮裡回了程府,徑直往映月閣去。
公孫雪躺在梧桐木下的搖椅乘涼,侍女搖着蒲扇,桌邊擺了許多精緻吃食。浴光灑在眉骨上,原本粉妝玉琢的臉頰更攝人心,玉手捏起一塊水晶糕放到口中咬下小口,眉間卻隐隐帶着一絲愁緒。
“這都午時了,主君上朝後怎麼還未回來。”公孫雪低聲呢喃,昨夜她睡着後便不知程羨之何時上的榻,隻知醒來時榻邊已經空置。
“許是快了,大夫人若是累了,便先入屋歇息,待主君回來,奴婢再去喚您。”
公孫雪也是等乏了,正欲起身,忽見月洞門下走來的程羨之,原本平靜的心底又翻起情愫。她每回見他都想與之親近,可他身上那股清冷和疏離,又總讓人不敢靠近,他似一抹孤月,讓人望而生畏,不敢亵渎。
待他走近後,公孫雪屈身行禮,柔聲道,“主君回來了。”
“嗯,”程羨之在庭院的石椅落座,沒有進屋的打算,“今日回府路過胭脂鋪,便進去給你買了幾樣。”
公孫雪聞言喜不自勝,内心如滾滾浪潮侵襲,連聲音都雀躍起來:“給我的?”
她接過胭脂,指尖微顫暗想,原來他心底是念着自己的。
公孫雪原本還在為前幾日他定下的規矩而苦惱,她百般不解,先前程羨之每回去公孫府與父親議事,待她雖不親近,但也算溫和。
可成親後卻有意無意地疏遠她,不知是自己多慮還是當真如此,而今程羨之又會為她挑選胭脂,想來是自己多思。
程羨之分寸把握得很好,看向公孫雪時眸底沒有多餘的情緒,總是淡淡的,“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樣的,便讓掌櫃的都包起來了,晚些送到府裡,你再挑些喜歡的,剩餘的任你安排。”
公孫雪不大明白他的意思,适才不是說隻挑了幾樣?
待她還沉浸在喜悅與困惑時,蒼術又領了五六人進了映月閣。
公孫雪微愣,往程羨之身側站了站,問道:“主君這是?”
程羨之起身,展開溫和的笑容,公孫雪猶如清風徐來,不飲自醉。
“這是胭脂鋪的掌櫃,喜歡什麼便留着,若是還有其他缺的,我得空了再帶你上街去挑。”
“主君心意,雪兒受寵若驚,隻是,”公孫雪指尖攥着帕子,含羞低聲道,“主君,不陪雪兒一道選嗎?”
程羨之藏起警惕,擡手做請。
“我尚有公務在身,能回府見你一趟已是足矣,我自知雪兒最是體貼了。”他面上帶笑。
公孫雪被他這麼一誇,面頰浮起绯紅,侍女掩嘴一笑,公孫雪更是無處躲藏,轉過身清咳兩聲,軟聲期許道,“那,那主君早些回來,看看雪兒挑的胭脂首飾。”
程羨之“嗯”了一聲,也未把她的嬌羞放在心上,利落轉身出了映月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