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秋亭驿,再走五六裡路,便到長安城了。
尚家的商隊打西南邊境來,以往都在西南境内做生意,商隊裡的漢子都是常年走南闖北有見識的人,可頭一次見長安城,一個個依舊四處張望,像是初見世面的毛頭小子。
“阿兄,阿姊,這就是長安城?好生雄偉壯闊。”年歲還小的尚烏桕看到不遠處的雄城驚呼,比起商隊裡的叔伯,他更是個沒見識的土包子,打小在長平村生活,去過最遠的地方是禮縣。
邊境的小縣城,連城門都破破爛爛無錢修繕,與一眼城牆都望不到頭的長安如何能比。
“長安是國都,自然與衆不同。”
“哼,阿姊你都沒掀開簾子看。”尚烏桕見馬車裡另外兩人端正坐着,嘴巴一撅,若将馬車裡的茶壺挂上去,也當是能穩住。
“距離城門口不遠了,若是想看,便下車去,可以看的更清楚些。”坐在馬車正位的尚柒放下手裡的書,給兩個小的發話。
尚烏桕一路早不耐待在馬車上,一聽阿兄允了他下馬車,立馬拉住阿姊的手往外去。
虧得趕馬的車夫聽到東家發話先一步将馬車停穩,不然定要摔出個好歹。
“東家,二小姐三公子一溜煙就跑前面去了,要不派兩個人跟着。”車夫張阿大有些憂心,雖曉得二小姐三公子機敏,但長安地界他們人生地不熟,一個不甚出了差錯可不得了。
“讓守義和德順跟着。”
“诶。”說話間商隊裡兩個機靈的漢子離開隊伍,遠遠墜在尚烏桕和尚南枝的身後,小心看顧。
馬車裡的尚柒在弟弟妹妹下車後,方才有心思掀開窗口的車簾瞧一瞧外面的景色,入目而來便是長安高聳的城牆,遼闊無垠。
再往裡還能看見更高的皇宮一角和鐘鼓樓,巍峨古樸的城池全全映入眼簾。
長安城,尚柒眼中閃爍着光芒,雖此長安非彼長安,但有幸得見也算沒白來一遭。
商隊入長安多走金光門,越靠近城門官道上來往的商隊越絡繹不絕,除去大曆本國的商人,還有許多千裡之外來的胡商。
尚南枝和尚烏桕是沒見過胡人的,西南邊境多連綿起伏的大山,将大曆同其他國家隔開,便是有翻山越嶺前往大曆的異域人也都不走西南這條道。
今日乍一見異族風情,實在讓人移不開眼,尤其是同去長安的商隊裡,有衣着輕薄的胡姬坐在車駕上,沒有帷帽和面紗遮擋,大大方方展露美色。
塞外美人的沖擊力着實不一般,兩個鄉下來的小土包子哪裡邁的開腿。
許是兩人的目光過于直白,叫那車駕上的胡姬察覺,轉過頭來沖兩人輕眨眉眼,直把人看的面紅耳赤才輕笑移開視線。
到了城門口,入城的商隊都要接受城門前的禁軍盤查,尚家做的是藥材生意,過所也都有正規手續,不過片刻功夫便駛入城中。
入城第一件事便是尋落腳地,雖說尚家的商隊初入長安,但一路過來,也在驿站遇上不少打長安出來的商隊,若是有心攀談,尋一處商隊常落腳的客舍不成問題。
和前幾朝不許民間開客舍不同,如今的長安城内客舍着實不少,尤其臨近西市的幾個坊,但凡家中有閑置房屋的人家都願意短租給過往做生意的商人,賺些零碎補貼家用。
尚家在距離西市不遠的金城坊中尋了客舍,一路舟車勞頓,到了歇腳處本該洗漱休息,奈何天色尚早,又是初至長安,連帶着商隊的漢子們都想出門逛逛,開開眼。
“初至長安,若是出門最好幾人結伴而行,在外飲食也少吃些酒水。”
尚柒不由召集人手叮囑幾句,時人愛飲,便是幾歲的孩子也能吃幾杯果酒,原先在禮縣酒水少而劣,多吃幾杯也不醉人,到了長安想必美酒佳肴不會少了去,若是貪杯犯事,得罪了權貴可就難抽身了。
“東家放心,我等都省事。”商隊的漢子雖不是尚家賣身的奴婢,但也受尚家雇傭,是幹長線生意的,自然不會說為了一點口腹之欲丢了活計,身後還有一大家子要養呢。
也不知尚柒是不是信了這番保障,總之商隊大半漢子連午時客舍準備的餐食都來不及用,就匆匆結伴消失在人群中。
餘下在客棧的,不是商隊幾個管事就是尚家這次出門帶的人。
“阿兄,咱們要在長安待多久?”尚烏桕淺嘗了客舍送的餐食,味道不好不壞,不及家中廚娘手藝,但花樣不曾見過,算吃個新鮮。
“一兩個月。”或者更久,端看此行能否尋到他想找的人,生意方面倒是其次。
“一兩個月也不知道能不能逛完長安城。”顯然一個照面的功夫,長安已經收服了西南小地方來的尚烏桕,“阿兄此次生意順利,是不是日後咱們家也會常來長安做生意。”
“嗯。”長安其實不缺藥材,和地方上藥材隻來自山野不一樣,長安洛陽這樣的城池,已經有專門種植藥材的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