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末,天大亮,尚柒一夜未眠回到常樂坊,廚房正好送了朝食過來,随意吃了兩口,連話都沒和南枝烏桕多說,就一頭栽進床上休息。
昨夜别此雲得知他的計劃後,就開始事無巨細的同他商議細節,從尚柒該向哪位貴人獻幹谒詩得到賞識,再到如何取信别景季,讓别景季心甘情願幫忙,到最後該轉移那些産業到西南,好養吞金獸。
直到燭火燃盡,别此雲的興頭才歇下,興奮勁過了人就開始昏昏欲睡,可惜外頭坊門還關着,尚柒出不去,隻能留在梧桐苑等坊門打開再走。
于是别此雲就當着尚柒的面倒頭就睡,還大方的讓出半張床,道尚柒要是困了也可以上去小憩。
尚柒當時很心動,但又怕一覺睡過頭,等醒過來天色大亮,他可就不好混出别府了。
到底年輕,還能熬夜,隻是别此雲對他當真毫無防備,就這樣當着他的面睡着了,也不知道别此雲還記不記得他說過他男女通吃,憑二人的武力值,吃虧的是誰一目了然。
算了,隻當時别此雲對他人品的認可。
腦子勉強轉了幾個彎後,尚柒就人事不省的睡過去了。
“阿兄昨夜不在家?”尚南枝早出晚歸,除去早上和晚上能見着阿兄,其餘時候都是見不到人的。
“應該不在,許是又去翻哪家牆頭了。”尚烏桕一口咬住肉包子,吃的津津有味。
“長安哪家人得罪了阿兄?要阿兄翻牆頭去找把柄。”
“也不一定是找把柄,可能去看嫂夫郞了。”尚烏桕打了個哈欠,昨夜蚊子太多,沒睡好,今日一定把蚊香做出來,不然今晚還沒有好覺睡。
“嫂夫郞?哪來的嫂夫郞?上次你說的那個别公子?”尚南枝一直以為是尚烏桕胡思亂想。
“嗯呐,阿姊你最近夜裡回來的越來越晚,咱們都沒好好說過話,你都不知道最近發生了什麼,我可是見到了别哥哥,是個超級無敵好看的哥兒。”尚烏桕提起别此雲,精神頭就來了,人也不犯困了,小嘴巴巴講完了他是如何認識别此雲的。
尚南枝聽得一愣一愣的,等尚烏桕說的口幹喝粥時,才找到機會插嘴:“就算阿兄喜歡别公子,這樣不清不楚的夜裡去拜訪,也不太好。”
就是幹這事的人是阿兄,也不太好。
“阿兄肯定不會叫人發現,再說了,阿姊你還不信阿兄的品行嗎?”尚烏桕就開放多了,他确信阿兄做梁上君子定然不是去會私情的,可能隻是想别哥哥了,過去見見嘛。
别府和他們家又不在一個坊,夜裡見了面又不是說能馬上離開,一夜未歸也很正常。
“我自然信得過阿兄,但”尚南枝想說不合規矩,可仔細想想阿兄辦的不合規矩的事又不止這一件,“總之,你好好勸勸阿兄,若真是喜歡别公子,咱們想辦法撮合,不能夜裡拜訪。”
“嗯嗯,阿姊放心。”尚烏桕渾不在意的揮手,顯然沒放在心上。
尚南枝還想要再說什麼,奈何去宣義坊的馬車已經備好,織坊還有一堆事等着她忙活,隻能隻能阿兄當真有分寸,她不想哪日去衙門領阿兄回來。
“阿姊就是喜歡多想,阿兄翻牆也沒少去地方豪強家,别家的巡邏指不定還不如地方豪強,能抓住阿兄才怪。”尚烏桕對尚柒的功夫盲目自信,就投入自己的蚊香大業中,今日他和蚊子必要殺出個你死我活。
尚府一時歲月靜好,可萬年縣所在的宣陽坊就熱鬧了。
作為管轄長安一半地區的縣衙,萬年縣可是秒殺大曆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衙門,剩下零點零一是長安縣。
和其他縣衙比,萬年縣能遇上百姓雞毛蒜皮的糾紛,那都是祖上燒高香了,哪怕是殺人的命案也完全不覺得棘手,因為一般情況下,萬年縣接待的都是達官顯貴家的子弟。
不是纨绔鬧事,就是世家子弟為點矛盾打起來,這群嬌生慣養的少爺們,磕了碰了都要嗷半天,萬年縣裡做事的,上到長官下到小吏,都被指着鼻子罵過要他們好看。
有的是放狠話,有的是真記仇,能在萬年縣長久做下去的官,後台都硬。
現今萬年縣的縣令,也是世家出身,雖比不上蕭謝這樣的大世家,但在朝堂上也同别家沒什麼區别。
萬年縣令的位置不好做,容易得罪人,但好歹也是正經正五品官員,能在人才濟濟的長安坐到這個位置,是多少人求不來的機會。
原本杜菽也這麼認為,好歹爬到正五品,再往上就是京兆府,當然京兆府做事也難辦,但在長安京兆尹的官位已經不低了,許多人一輩子都爬不上三品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