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此時劃過一道閃電,瞬間将整片天空照亮,悶雷随後而至,如同重重的鼓槌敲在甯今是的心上,他徹底看清地上那一團黑色的東西不是什麼破麻袋,而是個人!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伸手試探男人的鼻息,确認他還有一絲呼吸。
還活着!
甯今是迅速檢查男人身上的傷勢。
腿上、腹部、手臂、就連腦袋都有傷,一手摸上去全是血。
他小心翼翼地将人背在背上,連掉在一旁的背簍都顧不上了,加快腳步往山下趕。
大雨的沖刷下,腳下的土地濕滑松軟,一滴水珠突然砸在後頸,激得甯今是一個寒顫,猛地發現身上背着的人呼吸開始變得微弱,身體也越來越涼。
甯今是的心瞬間沉了下去。
*
徐中長是落花鎮上唯一的郎中,半個時辰前,他瞧見天空烏雲密布,決定将院子裡曬的草藥收了,提前打烊。
剛收完最後一筐,檢查好門窗,徐中長一轉身,醫館的木門突然被拍得震天響。
“徐先生!!”
徐中長被這一嗓子吓得險些沒拿穩手裡的簸箕。門外的聲音聽着有些耳熟,徐中長擔心是這大雨天哪家人受了傷,匆忙拉開門闩。
甯今是渾身是水的跌進來,背上背着的看不出氣息的男人順着也倒下去,被徐中長眼疾手快地扶住。
雨水混合着血液,在他們身後拖出一道暗紅的痕迹。
徐中長立刻與甯今是一起将人擡到診床上。
男人面色灰白如紙,身上的衣衫破破爛爛,已經被鮮血浸透。
“阿福!快去拿熱水和幹淨布巾!”
阿福是許中長的小兒子,聞言蹬蹬蹬地跑去準備熱水和布巾。
徐中長小心撕開男子染血的衣衫,胸口上赫然一道猙獰的傷口,皮肉外翻,隐約已經能看見森森白骨!
甯今是在一旁看着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他進入遊戲快一個星期,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嚴重的受傷情景。
太真實了......
鼻間濃重的血腥味,以及剛才背着這人時自己幾乎感覺不到的呼吸,都讓甯今是後背發涼。
徐中長兩指并攏搭上男人的腕脈,發現他的脈搏微弱且紊亂,時有時無,眉頭緊鎖:“他的脈象太亂了,失血又多,阿福,去取我的銀針來!還有止血散!”
阿福很快捧來一個紫檀木針盒,徐中長取出一根三寸長的銀針,在火上快速一燎,精準刺入男人胸口的幾處穴位,汩汩外冒的鮮血漸漸止住。
"爹,止血散!"阿福趕緊遞上一個小瓷瓶。
徐中長接過,将瓶中褐色藥粉撒在傷口上,藥粉接觸血肉的瞬間,昏迷中的男人渾身一顫,手無意間抓住站在一旁的甯今是。
甯今是沒有動,任由男人緊緊攥着自己的手,攥得指節發白也沒掙開。
“血止住了,就還有得救。”
徐中長快速寫下藥方,讓阿福先去煎藥,接着繼續檢查男人身上的傷勢,當摸到男人的左腿時,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再一摸到後腦勺,又是深吸口氣。
甯今是被他這連着倒吸的兩口氣搞得心裡也有些忐忑,又不敢開口詢問,怕影響到徐中長。
徐中長從藥櫃裡取出一瓶琥珀色的藥油,讓甯今是幫忙掀開男人已經破爛得不成形的衣服,塗在他的腹部,又讓甯今是把他的頭扶起來。
甯今是依言照做,徐中長小心地将藥汁一點點灌入男人口中。
苦澀的藥味彌漫開來,男人喉結滾動,咽下去大半,雖仍昏迷不醒,但呼吸平穩了些。
屋子裡的三個人終于都歇了口氣,徐中長這才有機會開口詢問:“小甯,這人是誰啊?”
甯今是沉默兩秒:“我也不認識,山上撿到的。”
“撿的?”徐中長瞪大眼睛:“這又不是野菜!怎麼能随便撿,這年頭可不興在外面随便撿人啊!萬一他......”
“我知道,我哥和我說過,輕則qj犯,重則sr犯。要是現實裡,我肯定直接就報警了,這不是因為在這兒,所以才背來您這兒看看嘛。”
徐中長有些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麼,這個獨自一人住在山裡的年輕人長得清秀可愛,溫文爾雅,為人也和藹親切,就是有時候總蹦出一兩句聽不懂的話。
他搖搖頭歎了口氣,伸出手再次給男人把脈,結果還是什麼都探不出來,無奈地道:“我看不透他的脈象,雖然現在氣息穩下來了,但危險期未過,還得再看看。”
說罷他去看罐子裡煎着的藥,留甯今是一個人坐在診床旁照看着。
甯今是聽着屋外逐漸小下去的雨聲,有些昏昏欲睡。他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讓自己清醒一點,轉頭看着這個撿來的男人。
即便是這樣一副渾身是血的樣子,甯今是依舊能看出男人不俗的容貌,簡直驚為仙人。
現實世界裡是不能随便亂撿人,不過遊戲裡......
甯今是隐隐懷疑這是某條待開啟的支線任務,他從背包裡拿出記錄本,準備記下撿人的事兒。
不得不說,這npc的建模整挺帥的,回去可以誇誇周衡。
甯今是寫得入神,無意間一擡頭,正撞上一雙空洞冰冷的眼睛。
診床上的男人不知什麼時候醒了,一聲不發地看着他,甯今是莫名打了個寒噤,足足愣了兩秒才想起要喊人。
徐中長聽見他的聲音趕忙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