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藤蔓突然一斷,兩人的身體瞬間往下墜!千鈞一發之際阿玄腰部一扭,将甯今是整個翻過來,讓自己背部朝下,緊緊箍着懷裡的人。
一陣天旋地轉後,兩人重重摔了下去,所幸懸崖并不是很高,底下還鋪着層層的落葉,摔下來時,阿玄護着甯今是的頭和腰朝一旁翻滾了幾圈。
甯今是甩了甩頭,阿玄幾乎當了他的人肉墊子,被他壓在身下。
“阿玄你還好麼!”甯今是一手撐在地上,另一隻手去摸他的後腦勺,還好沒出血。
阿玄的手心豁開一個大口,是剛才被藤蔓劃傷的,甯今是捧着他的手,從背包裡拿出創傷藥,敷在傷口上。
“對不起哥哥。”
甯今是的手一頓:“為什麼要和我說對不起?”
“因為你讓我别跟着你……但我還是來了。”
甯今是垂着頭,依舊捧着他的手。見他不說話,阿玄有些慌亂:“哥哥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後一定聽話!再也不會偷偷跟着你!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不要趕我走……”
甯今是沉默一瞬:“我為什麼要趕你走?”
隻是有些不知道怎麼面對,怎麼會,要趕走阿玄……
阿玄的眼眶早已一片通紅,臉上滿是淚痕,一開口,連聲音都在抖:“哥哥,一直,躲着我……”
甯今是的心髒狠狠一顫,大腦做不出任何理智的考量,手竟已經伸出去,将男人摟進自己的懷裡。
感覺到他的動作,阿玄立刻死死纏上來,如同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之人。
“我想成為哥哥的戀人……我喜歡哥哥,我想和哥哥永遠在一起。我問過張大爺,問過郭姨,也問過徐先生,他們,他們都說,隻要成為愛人,就可以永遠在一起……”
那日他問了許多人,他們都說自己不應該那麼做,郭姨語重心長地對他道:“阿玄,你這樣親你哥哥,以後你們各自成家之後,該有多尴尬?”
哥哥說過不會和别人在一起,他會一直陪在哥哥身邊。
郭姨無奈一笑:“可萬一以後你哥哥遇見那個人了呢?現在你們兄弟之間住在一起不打緊,若是哪天小甯真的找到愛人了,你們就不好再生活在一起了呀,哪有兄弟永遠住在一起的?”
阿玄沒有說話,心髒好像被千刀萬剮一般疼得喘不上氣。
為什麼不能永遠住在一起?
為什麼?
怎麼辦?他要怎麼做才可以?
無數道混沌不清的聲音灌入阿玄的耳朵,貪婪地扭曲地低語着。
那他就成為哥哥的愛人吧,這樣就再沒有什麼能阻止他們。
一輩子,永遠,他們都不會再分開。
阿玄的心髒被這些畸變扭曲的妄誕擠滿,急切地來到甯今是身邊,如同世界最卑微的塵芒向他心中的神求愛,乞求被選擇。
可哥哥,拒絕了。
自那日他明心意後,哥哥就一直躲着自己。
明明才剛澆了水回屋,看到自己的一刻又說地裡還有些活兒沒做完,根本不需要去采草藥,卻還是每天背着藥簍出門。
哥哥,不想看到我……
這樣的認知讓阿玄幾乎崩潰,有那麼一刻,他甚至感覺自己好似靈體出竅,懸在空中看着地上的自己被那團黑霧吃掉,發狂似地嘶吼,毀了一切,又重建一切。
他依然裝着乖巧聽話的樣子,悄悄跟在甯今是身後,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目光貪婪癡迷。
可現在所有一切都沒有了,哥哥發現了……
他會怪我騙他,會讨厭我!
甯今是緊緊抱着不停發抖的阿玄,耳邊是他喃喃的不安與惶恐:“不要丢下我,求求你……”
心髒一抽一抽地疼,明明是輕聲到幾乎卑微的祈求,卻還是讓甯今是胸口悶得發疼。
他不是沒聽過這樣哀求的話,現實裡,哪怕是就在這個遊戲裡,那些追求者也是或流着淚,或卑微地乞求,讓自己至少給他們一個機會。
甯今是從來不為所動,溫柔又有分寸地一一拒絕。
可如今他張口卻說不出一個字,他從來沒有想過要讓阿玄走,即便是被表白後尴尬得恨不得當場挖條地縫鑽進去也從沒想過。
阿玄已經完全融進他的生活裡,這幾日他看見開得豔麗的花朵,想要叫阿玄也來看看,回頭卻是空無一人,獨自一人采藥時,幾次開口要說什麼,未了又悻悻閉上。
原來他也根本就離不開阿玄。
天色不知何時變暗,樹林裡透不進一絲亮光,甯今是撫去阿玄臉上的眼淚,凝望着他空洞無措的眼睛。
這裡這是周衡設計的遊戲,現實裡他已經讓那麼多人傷心,為什麼還要讓阿玄也感到痛苦?
哪怕他隻是個npc,隻是個他至今不知道怎麼開展的支線任務,可靠近時突然跳快的心跳不會說謊,下意識的眼神躲避也不會騙人。
甯今是從來也不是問心無情。
輕輕深吸一口氣,他捧着阿玄的臉,慢慢貼近,直到觸到一片柔軟之地。
哽咽聲驟然停住,甯今是感覺隻是一秒鐘的功夫,不對,好像連一秒都沒有,懷裡的人瞬間就從一隻嗚嗚咽咽的小狗變成攻略性極強的小獸,無師自通地輕輕啃咬着,發出饕足的歎謂聲。
等兩人終于分開,甯今是的腦子已經熱成一片漿糊,迷迷糊糊地感覺到身上冰冰涼涼的,有什麼東西細蒙蒙地罩在身上。
他後知後覺地發現天空下起了小雨,山間已是一片霧色。
阿玄脫下自己的外衣,罩在甯今是的頭上,雨水打濕白色的裡衣,本就傲人的線條更加清晰。甯今是耳尖通紅,不自然地别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