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剛壓下喉間澀味,連忙接過帕子,擦過滿是藥汁的唇瓣。
忽地,聞到一股清冽的藥味。
她一愣,這才想起白日裡陳涿用帕子擦過指尖,眼前莫名浮起那在掌心中摩挲的修長指尖,掩在發後的耳朵尖冒出了點點紅意。
惇儀輕咳了聲,終于提起了今日過來的用意:“我記得你曾說過在揚州和涿兒是有情誼的舊識,今日便想着過來問問你。涿兒年歲漸大,也應當成家了,你若願意,不如就與他定下婚事,往後留在京中。”
南枝怔住了,那耳朵尖的紅意迅速蔓延,擴散到雙頰,臉龐像上了一層薄紅的脂粉,呆滞地看向她。
“陳家家規嚴苛,往上數代,都是不允納妾的。涿兒雖說脾性有些冷,但樣貌才學在京中極為出衆,也算是瑕不掩瑜了。”
南枝張了張紅唇,結巴道:“我、我我不知道。”
此刻的她沒有那日在府前要說法的半分氣勢,縮着腦袋,顫着眼睫,一句話也憋不出來。
惇儀愣了下,一眼就看出她還沒開竅,暗歎聲又道:“不急,好生想想。若你不願嫁予涿兒 ,那往後陳家就算是你的娘家,我替你在京中擇一良婿。”
南枝漲紅着臉,輕輕從喉間應了聲。
——
在府内養傷的幾日,南枝腿腳受傷,隻得窩在房中榻上,快生生将她憋壞了。
等到能下地行走時,她心中從未有過的舒暢,特意将所有衣裙拿了出來,精挑細選了許久,準備好生在京中逛逛。
可剛準備出門,就被管事喚到了正廳。
“當時我真以為那賊人要生生掐死我,你看,如今這紅痕還腫着呢,一碰就疼,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消幹淨了。”
柔容一提起這事,神情就有些低落:“本是想尋個新奇些的戲班,偏生遇上這種事,還有那幾個姑娘家,年紀輕輕就遇害了,實在可惜。”
惇儀道:“涿兒已派人去尋那賊人的下落了。待賊人下獄,也能讓那幾家心裡好受些。”
南枝被丫鬟指引着走進,頗為乖巧地垂首道:“殿下。”
見着她,柔容面上一喜,溫聲道:“不必拘束,快坐下吧。”
南枝輕輕應聲,待坐下後,才發現柔容公主旁坐着個少年,穿了身紮眼的绯紅衣袍,姿态散漫地半靠在椅背上,瞧見她打量,眉梢一挑,唇角揚起抹輕笑。
她一驚,連忙挪開視線。
柔容瞧見兩人的小動作,心中一動,笑着道:“南枝,這月底你不是要與昭音一道看馬球嗎?正巧今日明硯在這,他最善馬球,滿京也找不出比他打得更好的,不如叫他教教你?”說着,又看了顔明硯一眼,道:“明硯,南枝聰敏又機靈,應是一點就通,你若願意,便教教她。”
南枝有些猶豫,心裡卻早被馬球勾起了興趣,悄摸望了眼顔明硯。
這就是昭音的兄長。
打眼一瞧,倒不像是兇神惡煞的壞脾氣。
顔明硯直起腰身,懶懶道:“既是救了母親的恩人,我自是願意的。”
他站起身,看向将臉皺成一團苦思冥想的南枝,輕笑了聲:“你是繼續呆在這陪她們說話,還是與我出去玩會馬球?”
南枝聽着這話,心中天平瞬間傾斜,騰地站起身:“我出去。”
惇儀無奈地看了眼柔容,又囑咐道:“去後院吧,讓明硯給你說說,再尋些球杖試試,小心些,莫要磕碰了。”
南枝應了聲,慢吞吞地跟在顔明硯身後。
剛出房門幾步,顔明硯忽地頓住腳步,轉首,饒有興緻地盯向她:“你叫南枝?”
她點頭。
顔明硯意味不明地“啧”了聲,掃視了她一圈:“你這細胳膊細腿的,一碰就折了,怎麼從賊人手裡救了那麼多人?”
南枝隻當他是在誇自己,眼尾揚起,帶着藏不住的得意,笑眯眯道:“自然是憑借我聰明的腦袋和敏捷的身手。”
顔明硯嗤了聲:“這麼自信。”
他垂眸,掃了眼少女淺粉又飄逸的襦裙,像朵開在風中的孱弱花苞般,半點不信自家母親口中那誇大的言辭,擡腳道:“走吧,去後院試試球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