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紙包不住火,這場鬧劇到最後雖沒熱度了,但兩人都開始或多或少地避嫌起來。
體育課上無意的肢體接觸、本來随意分給對方的糖果、遞橡皮不小心蹭上的指尖……
酒鯉是個非常不喜歡繞彎的人,況且,她并不想就此便失去自己這位難得的小衆漫畫知己。
周六,兩人又相約去某書店買漫畫書。
買完漫畫書,出了書店,再朝前行到岔路口,他們就要分道揚镳。
陽光細細碎碎鋪下來,酒鯉腳尖踩到男生斑駁的影子。
“闵時暮。”
兩人約定好似,不約而同回頭。
“我對你沒别的想法。”
“我其實不喜歡你,别多想。”
“……”
自戀的盡頭是無限尴尬。
酒鯉先開始笑起來,噗嗤一聲,眼淚都要笑出來,低垂了眸子,而後擡眼,看闵時暮:“還是朋友?”
隔了兩三個人的距離,少年發絲被風揚起,不鹹不淡:“是。”
他轉過身,就直往旁邊街道走。酒鯉摸了下腦袋:“哎你們家搬家了?”
闵時暮緊急停腳:“沒有。”
反應過來。
“……”
—
後來不辭而别那年,酒鯉遠在異國他鄉,每每夜晚輾轉難熬,她總是想,如果不是同桌,如果她當時沒有追《烏鴉》,如果永遠沒有人告訴她有那樣一張照片……
如果如果如果如果……
如果在這之後,她已是許久之後的自己,無數再暧昧的瞬間再也不會惹她心悸。
可是沒有如果。
人生不是既定而行。
聖誕節之後,A市下了第一場雪。
班級裡座位一組一組輪流換,這次酒鯉他們組坐到了靠近外邊窗戶的地方。
最後一堂課自習課,剛上課外邊就開始洋洋灑灑飄起雪花。
雪越下越大,沙沙沙作響,連平日認真學習的學生也頻頻向窗外看。
酒鯉咬着筆蓋想題,想了半天也想不通,幹脆支着腦袋在結了層水霧的窗上畫畫。
她畫了個小人,在一張簡易課桌上寫字,頭頂上寫了個“闵”字。
闵時暮偏過頭:“喂,隻畫我?太不公平了!”
酒鯉笑起來,于是在小人旁邊添了張課桌,畫完小人,突然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又拿手掌抹去。
闵時暮寫題間隙轉頭看到:“挺好看啊,為什麼抹掉?”
他頭偏過來,看了眼她鋪在桌面的試卷,拿手撥開壓着題目的圓珠筆,手指微微彎曲,敲她額頭:“認真點。”
酒鯉吃痛:“……喂!”
闵時暮道:“這一步寫錯了。”
酒鯉不小心往上看了點,極近距離地,看到他一起一伏的喉結,腦海裡閃過一個詞:性感。
—
青春期的學生們,對于喜歡可能還僅停留在偶像劇裡。
雙标與善意,都是喜歡的标志。
坐在學校門口的奶茶店裡,傅周周對酒鯉說:“闵時暮應該喜歡你。”
酒鯉大吃一驚。
傅周周酸溜溜道:“他給我們講題就一兩句話結束,給你講題特别仔細。”
酒鯉:“因為我們是同桌吧,方便。”
傅周周:“他每天給你買早飯也叫方便?”
酒鯉:“我那會兒受傷了好吧!”
雖然是打架受傷的。
傅周周:“運動會上你喝了他喝過的水。”
酒鯉:“……什麼時候……我不知道啊,當時快渴死了!”
“反正他就是喜歡你。”傅周周咬冰淇淋,“别不承認,你也喜歡他。”
那天的冰淇淋太冰了,酒鯉牙冷得直抽,所以沒來得及反駁傅周周最後一句話。
她回家在她和闵時暮的微信頁面裡搜索“喜歡”,後邊跟出一堆食物的名字。
【喜歡小籠包】
【喜歡番茄】
【喜歡蔬菜土豆塔】
……
搞得好像她是個吃貨一樣。
—
高一下學期最後幾周,司雲苑的工作忙起來,家裡阿姨周末也要請假,酒鯉和酒桑桑于是都隻好申請住宿。
周天晚上沒事幹,幾個宿舍的人聚在一塊玩真心話大冒險。
抽到酒鯉時,有女生起哄:“微信第一個人,打語音說我喜歡你!”
恰巧那天酒鯉才和闵時暮發過消息,微信第一個人就是他。
晚上熄燈後黑漆漆的,隻有窗戶透來點月亮的光。
酒鯉那晚喝了點rio,又被熱鬧的氣氛裹挾,大着嘴巴答應,等那邊電話撥通,她暈乎乎沙着音說完了“我喜歡你”,大腦才蓦然清醒。
後知後覺胡亂就要挂斷電話,被一群女生集體上手給截胡。
頓了許久。
宿舍裡所有人都憑住了呼吸,幾十隻眼睛亮晶晶盯緊手機屏幕。
闵時暮的聲音從聽筒中傳出來,少年人嗓音幹幹淨淨,一字一頓。
“好巧,我也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