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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将司雲苑給氣走。
酒鯉獨自一人坐在床上。房間内靜谧無聲,窗外雪下不停,有那麼一刻,酒鯉感到有些惶恐。
好像她身處的世界突然變成了一片荒涼的彌留之國——沒有生命,沒有四季輪回,沒有時間,有的隻是雪和無盡的漫長。
她無聊轉動腕上手表,将時針調得咔哒響,仿佛這樣就能消耗掉這無望的漫長。
過了很久,時針咔哒響了兩圈,又被調回原位。
酒鯉很認真地給自己削了個蘋果吃。
吃完,手機上顯示來電提示。
林箬的。
酒鯉接起。
林箬心情聽起來很好,問:“鯉魚,你那邊情況怎麼樣?你都這麼大了,應該不會再被雲姨和酒叔叔混合雙打了吧?”
酒鯉說:“如你所願,剛被混合雙打完。我爸一如既往瞄頭特準,雞毛撣子打到我脖子,才剛從醫院回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箬那邊頓過一秒,然後噗嗤一聲,笑得人仰馬翻。
“……”
“你這生活也太精彩了。”她評價,“你給雲姨說小孩是你和誰的了沒?我記得你不是說過,你和符深剛結婚那會,雲姨成日拿符叙和符深比較,現在你真和符叙成了,雲姨高不高興?”
酒鯉說:“高興得都把我揍進醫院了,能不高興?”
得。
又開始說反話了。
林箬領會,語氣嚴肅起來:“你沒給雲姨和酒叔叔說你和……”
“我說是試管。”酒鯉打斷她。
林箬暴躁起來:“我靠酒鯉你是不是有病啊?你在阿德明明給人家說的讓人家等一年半的時間!再怎麼有耐心的人也經不起你這麼反複無常吧!”
對啊,再怎麼純粹的喜歡也經不起年少輕狂,再怎麼美好的少年也經不起時間蹉跎。
再怎麼終讓她心悸難安的矢志不渝,可能……也是經不起世俗婚姻、人間滄海的消磨罷。
反正,酒鯉想,她早已經習慣放棄和被放棄。也幸好,此時此刻,還不算太晚。
“他最近應該都在相親,我怎麼說?上趕着掃人家興?反正小孩是我生的,就當我是蚯蚓呗。”
林箬嫌棄:“别惡心啊你!”
又沉默良久,還是很疑惑:“……不可能啊,符叙怎麼會想着去相親呢?他怎麼相親下去的?”
酒鯉說:“他又不知道小孩是他的,怎麼相親不下去?”
口口聲聲說别人是騙子,他自己才是最大的騙子吧。
擅長玩弄别人感情的大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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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鯉本來沒太過生氣,但和林箬打過通電話後,心底的無端怒火卻像發酵了一般。
簡直太煩躁了。
“騙子!”她唇齒間咀嚼這兩個字,重複了一遍,“騙子。”
吸氣呼氣,然後去廚房熱了杯牛奶,慢慢喝完,沒那麼胸悶了,她洗漱,側躺上床,僵直着脖子入睡。
夢裡卻都還是令她氣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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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新雨之後,潮氣未減。
天空由夢幻的藍調變紫。符叙站的地方逆光,青年的身影在漸趨向夜色的紫調裡形成一幅剪影。
寬肩窄腰,他身上的風衣随微風而動,像靜靜矗立一棵挺拔白楊。風也為他駐足。
“騙子!”他一條條一項項羅列出酒鯉的罪名,少有地完全釋放出自己心底的委屈,質問酒鯉,“酒鯉,你是不是騙子?”
酒鯉說不出話。
許久。
她再上前一步,仰起臉看他,從他的眼睛裡看到自己的倒影,驚濤駭浪之後,浪花輕輕拍擊岸邊礁石,酒鯉輕聲開口:“是啊,我是騙子,我也是膽小鬼。”
膽小鬼連幸福都害怕,碰到棉花都會受傷。
“你喜歡這樣一個膽小鬼嗎?”酒鯉說。
符叙不确定似看着她,企圖從她的眼睛中尋找出絲欺詐。
“傻子。”符叙不知道她從他的神情中到底領悟到了什麼,總之酒鯉上前,突然抱了抱他,符叙手指觸到她很冰涼的輕薄衣衫,她歎息,像那晚一樣,語氣缱绻纏綿地讓人死心塌地溺死其中,“消氣了沒?”
“……”
經這麼一驚吓,符叙滿肚子的氣都消了。
不止消了,他還覺得臉熱熱的,耳朵很燙,全身血液幾近都往心口上湧,心髒瘋狂跳動。
她什麼意思?
她這是……答應了嗎?
還是在哄他?
符叙定了定神,氣定神閑:“沒有。”
酒鯉松開他:“别得寸進尺啊。”
符叙很輕易拉過她,加重了那個擁抱,他箍得她有點發疼,酒鯉忍住喉間要忍不住發出的悶哼聲,想畢竟是她在哄他,于是手臂圈住他的腰身。
“好了好了。”
符叙卻并不放手。
“你說過的話還算話?”
酒鯉說:“算話。”
“不會逃避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