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就發生在那一瞬間。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越瑛和金梧，前者迅速抽出腰間的武器風靈扇，柔和與輕靈的靈力迅速包裹着正在歡歌笑語的玄寂宗弟子，想要将他們往回拉。

可惜風的靈力并不擅長與防守，地下橫生出蛇尾一般長的巨鱗，将半個風團截停。

幾個玄寂宗的弟子在空中就開始往下掉。

“捏水珠！”金梧大喊。

可捏破水珠的聲音響起後，并沒有打開逃出秘境的空間門，那幾門弟子落在冰涼的地上，發出幾聲慘叫。

幸好金梧的小團隊裡有擅長療愈的靈修，在越瑛施法将他們“拉”回來後，療愈的靈修立刻為他們療傷。

“這是怎麼回事？”金梧扶着他們，“水珠為何起不到作用？”

越瑛搖了搖頭：“當務之急，還是先離開這裡。”

原本堅硬的大地驟然裂開，有什麼怪物正從下面掙紮而出，寒冷與血腥的味道混雜着鑽進人們的鼻子裡，與此同時，迷霧蔓延開來。

大家唯一能看到的，是月光下的迷霧中，隆起的小型山丘，和像觸手一樣，在空中蜿蜒伸長的長尾。

即使是面對着未知而強大的對手，越瑛心中也立刻響起了應對之法：“梧桐，讓其他人先走，你與我殿後。最後再我護送你離開。”

“此妖獸雖實力強悍，但行為笨重。我于近程打鬥，你在遠邊輔佐我。”

話音剛落，金梧點了點頭，喚出了他的法寶鳳吟箫——馭獸如風，号令群英。

“對了，小貓、蘇瑤瑤那邊也需要你朋友幫一下。”越瑛囑咐着，卻忽地發現。

小貓兒，不見了。

——

夜晚的迷霧越發濃稠，風箫聲在四處響起，宛如斷喉歌者最後的絕唱，凄慘悲冽。

龍瑤台沿着巨物的方向，踏上了那堅硬卻布滿青苔的斜坡。

她手裡的，是已經破碎掉的水珠，粘稠的液體在粘在她手上，還有幾滴落在斜坡裡。

她本源靈力為水，來到玄寂宗後又專修符箓，雖然後者修煉實在不精，但也多少了解。

發下來的水珠，她自一開始就感覺到不對勁，拿在手上沉思了一個下午，才多少有點眉目。

裡面符箓的畫樣是沒錯的，可是水卻不對。水應當是替代引發符箓作用的靈力，應當為至純至清的靈水。可是手裡的水珠，雖然看着純清，可事實上，卻無比渾濁。

玄寂宗裡有問題——可是，那又關她什麼事？

這對她的計劃有利。

走到了斜坡最頂端，腳下終于有了些許動靜，渾厚的聲音從底下響起：“小姑娘——”

龍瑤台道：“玄冥老爺爺，您終于發現我了！”

玄冥，古時四神之一。可面前這個沉睡多年的老獸，顯然不是威風凜凜的上古四神。

應當隻是後代。

似有似無的黑霧攀爬上她的周圍，底下玄冥的聲音似是壓抑什麼：“我并非玄冥神獸，隻是先祖是其與鱗蛇的後代......不知小姑娘你是怎麼悄無聲息爬上這裡的。好了，你能知道的也就這麼多了。”

黑影化作了了有形的鱗尾，将龍瑤台團團圍住，是要将她絞死在裡面——

“破！”

強勁的靈力從團中迸發開來，鱗尾悉數斷裂，落在坡上，紛紛化作黑霧散去。

龍瑤台蓄力，狠狠往下面一錘，堅硬無比的冥甲迅速發生了破裂！

“老爺爺，我今天不是跟你聊天的！我乃東方青龍之後，相信你不會想我成為你的對手的。”

“答應我一個事情，我就收手。”

玄冥鱗沒有說話。

龍瑤台掌中蓄滿靈力，對準了她剛剛砸出的那個黑漆漆的洞口：“老爺爺！快說話！不然你的龜殼可是要被水灌滿的！”

“小姑娘。”底下的聲音停頓了一會兒，最後不情不願道，“想要什麼？”

“我想你把那個使風的靈修弄到霧棱山。”龍瑤台道。

“西邊的霧棱山？小姑娘，你居然知道這裡，不是第一次來？”

龍瑤台道：“是第一次來，不過嘛，我已經早早讓我的好朋友進來了。”

玄冥的聲音似乎有些無奈：“可以。不過西邊的霧棱山，那裡可有些危險。小姑娘，你不是和這位修士是友人麼，怎麼要這麼害他？”

龍瑤台聲音頓了一下，帶着濃濃的不屑：“不是哦。”

“他隻是我的寵物而已。”

說完，她往下邊一跳，從霧裡離開，前行的，正是西邊的方向。

而在她走後，高聳的小山丘用重新遁入地下，似乎是大風吹過，霧氣也被吹散，隻餘下零星幾人。

龍瑤台離開的時候回頭一望，卻隻能看見越瑛模糊的背影。

洗幹淨手上那些粘稠的液體之後，她整理了一下已經有些破爛的衣服，将脖子上的金環收好後，起身往山裡走去。

她是第一次來此山，山中有洞，細碎的銀礦粉墜落在濕土中，如同飄落紛飛的銀色蝴蝶。

說是山，但其實和外面的山不太一樣，走過迷宮一樣的路後，來到了山洞中央。

擡頭望去，山頂破了個大洞，銀月高懸，如同注視世界的眼睛。

龍瑤台擡手，順滑的布料落下，露出她左小臂。

手臂上似乎有點點細碎的鱗片，反出若有似無的銀光。而在手腕處，正有一枚藍色蓮花狀的印記，響應明月的靜喃。

這個名為“靈魂契約”的印記，由越瑛的前世種下，在她身上已經兩百多年了。

人類與妖獸的契約，是遠古時期修士為了禦令妖獸，化為己用，所研制出來的不公平契約，其主要分為兩種：主仆契約，與靈魂契約。

主仆契約，理所應當，身為“仆人”的一方必須無條件效忠身為“主人”的一方，不僅力量、意志為其所用，更要為其生為其死。

若是“仆人”死亡，那麼“主人”除了受些傷外不會失去什麼。可若是“主人”受傷或死去，那麼“仆人”也會淪落同樣的下場。

靈魂契約，則是更為高深而複雜的一種，他将人類與妖獸的靈魂僅僅捆綁一起，就算輪回轉世印記也永不磨滅。而一方死亡或受傷，另一方也會同樣承受。

不過，時至今日，因為妖獸在九州的權力逐漸擴大，兩種契約的成立方法也已經消散在九州裡，成為古老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