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是在說我嗎?”
林訴野施施然收回踢門的腳,雙手插兜,下巴埋入衣領,眼皮恹恹下垂,周身萦繞着飄渺的寒意。
語氣卻沒有半分氣惱,反而糅雜着戲谑的笑意,好似無論什麼都激不起一絲波瀾。非要說像是在冷眼旁觀,以事不關己的态度平淡的将這場鬧劇收進眼底。
三道視線齊刷刷聚焦在門口,安戚的反應最大,猛地擡頭:“林總,我不是……”
沈會詞臉上閃過驚詫,隻一瞬,很快就斂起。挂上淡定的笑沒事人一樣踱到林訴野身邊,輕聲問:“玫瑰花還喜歡嗎?”
林訴野睨了他一眼,淡淡:“喜歡個頭。”
“我也覺得那個品種不好。”沈會詞自動将另外兩個人當空氣,眼睛一錯不錯凝視着身邊的人,笑意蔓延,“花店隻有那個了。”說着說着自然伸手勾住小林總肩頭,聲音放柔,哄似的:“下次給你買朱麗葉好不好?”
“或者弗洛伊得?”
林訴野剛想說什麼,就被一道怒氣沖沖的聲音打斷了,隻見霍蘅大步上前,瞪着雙眼,吼道:“林訴野!你到底養了多少人?!”
被這麼一打岔,把沈會詞那條不老實的胳膊打下去都忘記了,還讓他得寸進尺把整個身體都倚了上來。
“呵。”林訴野古怪地笑了下,身體前傾微微彎下腰對上霍蘅的氣到發紅的眼眶,嘴角揚起譏诮的弧度:“怎麼?你也想被我養着?”
氣氛凝固。
霍蘅霎地偃旗息鼓,視線被逼近的臉占的滿滿當當,甚至感受到微妙的氣流輕輕拂過。
“還是說,霍蘅。”林訴野輕念他的名字,繼續說,“你就是喜歡和我争?”
“你争的過我嗎?這麼多年,赢過我一次嗎?”
霍蘅一張臉白一陣紅一陣,他喜歡和林訴野争,讀書時争成績,長大後争公司。
但是沒有哪一次能徹底蓋過這個人的風頭!每次覺得要赢了,他就像永遠壓不死的草,風吹過就以燎原之勢侵占戰場,殺死比賽。
“你記住了。”林訴野直起腰,居高臨下,“能被你從我手上拿去的東西。”
“都是我不要的垃圾。”
安戚的臉倏地一白。
霍蘅被氣的不輕,有進氣沒出氣,最該死的是,他現在連吸一口氣鼻腔都是林訴野身上的味道!
他不再說話,狠狠推開黏在一塊的兩個人橫穿走過。力氣之大甚至把沈會詞推的往後連退好幾步,冷哼一聲後摔門而出。
沈會詞站穩身子後偏頭靜靜注視着被一身黑籠罩的人,瓷白的臉上泛着冷意又裹挾着絕對自信帶來的從容。
他忽地覺得,林訴野身上有捉摸不透的特質。他見過他西裝革履在晚宴同各種人周旋,也見過他深夜騎着機車孩子氣甩人一臉尾氣。見過他為掉進湖裡的小狗果斷下水的樣子,見過他哄着暖暖自然洩露的溫柔神色,在今天窺探到他冒犯到後一身黑的肅殺與淩厲。
但這些碎片都構不成萬分之一林訴野。
強烈的想了解他的渴望在胸口橫沖直撞。
沈會詞攥緊拳,用力咬了下舌尖才堪堪壓制住某些危險的念頭。他沉默半晌,忽地開口:“得排隊。”
“什麼?”
他幽幽道:“你要養霍蘅的話,他得排在我後面。”
“是我先說的,先來後到。”
冷冽的外殼猝不及防被砸出一道縫,林訴野好氣又好笑:“我是什麼收留家嗎?養這個養那個的,養寵物都不帶這樣的。”頓了頓,接着道:“而且這是什麼很光榮的事嗎?你還争着要?”
“光榮,怎麼不光榮?”
沈會詞說着伸手又想去勾人,還沒碰到就被一隻白皙溫熱的手擋了回去。五指錯亂插/入指縫,掌心相貼一觸即離,隻留若有若無的木質冷香。
“不許動手動腳。”林訴野懶懶收回手。
沈會詞惋惜摩挲指尖,感受殘留的觸感,好吧,他不急,耐心這種東西他有的是。
林訴野的目光這才舍得落在安戚身上,隻消一眼就不耐地收回眼神。
安戚僵在原地,手腳都開始發麻,細密的痛感從指尖蔓延到全身,解釋着:“我和他沒什麼……”
“和我有什麼關系?”林訴野打斷他。
一點兒從心底冒出的,隐秘的,扭曲的,陰暗的欣喜少頃間被打個粉碎。
因為安戚聽出來了,林訴野說這句話的時候情緒沒有一點起伏,他是真的不在乎。
竭力維持着表情平和,安戚問道:“您今天過來是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