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這麼大唯一受過的委屈就是小時候因為哥哥病的太重而被忽略的那段時間,再往深說點就是為繼承林氏而受的一些折磨。但那次雪夜過去後,父母緊拉着他的手告訴他,說:“不繼承公司也沒關系的,隻要你開心自由。”
從此以後,他做的每件事都是他的選擇,也再沒受過委屈。
“真有意思。”林訴野身體前傾伏在車頭上,“身邊炮灰多的得排号反過來說我沾花惹草?”
“我沒記錯這段劇情前他剛被霍蘅表白吧?”
“沒辦法。”996蹭蹭他的胸口安慰着,“主角受身邊人多是有魅力,主角攻要是這樣就是……”
有些太不中聽,996閉嘴了,它實在說不出口。
食指彎曲敲敲儀表盤,林訴野推測:“按照時間線來說,這個劇情點發生在宴會,下次宴會是……”
“宿主爺爺的生日宴。”996接話。
林訴野指尖一滞。
*
林老爺子是愛熱鬧的小老頭,這次大壽辦的極為隆重,雲市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收到了邀請。人一多,宴會就自然而然變成了巨大的社交場所,拖家帶口赴宴的也不再少數,年紀少數大點的談生意,年輕的交友談聯姻。
今天的主角是林爺爺,林訴野的身份不再是林氏現任繼承人,隻是幫爺爺操辦生宴的乖孫。脫下了一絲不苟到沉悶的西裝,轉而換上一身白金色的襯衫。
交疊的高領遮住一段脖頸,層層疊疊的荷葉邊自領口傾洩而下,金邊一裹似翻湧的浪潮。束腰圈住腰身搭配同色系褲子,往那一站活脫脫像古堡走出來的小王子。
他今天是要彈曲給爺爺祝壽的,上台前就看見某沈姓大明星沖他擠眉弄眼,林訴野無語凝噎,霎然想起家裡越堆越多的花以及哥哥意味深長的眼神。沒好氣地挪開眼神走向透明水晶堆砌的高台。
這種場合林訴野素來得心應手,作為林家的孩子很小的時候就需要跟随父母出入衆多社交場所,維系所謂的豪門交際,根本不會存在怯場一說。
他坐在琴凳上,皮膚被吊燈照成透亮的白,和金線做繡的襯衫交輝映出零散的光點,輕輕落在臉頰上。他融在輝煌的燈光中,成為宴會裡萬衆矚目的焦點。
996仗着别人看不見它,大膽飛舞在宿主身側,往下一看,是無數擡頭向上望過來的眼睛。
驚豔的,欽羨的,渴望的,愛慕的乃至嫉妒的視線,此時此刻都隻能成為人群中最不起眼的一道目光淹沒在人海裡。
它想,這才是本該屬于林訴野的人生。
他帶着家人的期望與愛出生,又在成長中打碎重建自己,構築成了今天熠熠生輝的林訴野。
996又想,有人喜歡他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這不是所謂的沾花惹草,他有吸引人的能力,也合該享受所有人的矚目。
修長的十指在琴鍵翻飛,舒緩的樂曲自指尖流露。柔和的燈光包裹着林訴野的身體輪廓,随着雙手的動作袖口的荷葉邊輕輕晃蕩,帶動肩胛的鼓動如同振翅的蝴蝶。
一曲落,掌聲雷動。
小蝴蝶站起身,優雅挽了個紳士禮宣告宴會開始。
他剛下台莫觀棋就湊上來遞了杯酒,勾着他的肩頭笑眯眯道:“好漂亮啊阿野。”
“别貧。”林訴野對于莫觀棋這種誇獎見怪不怪,這人總喜歡說些不着調的話來逗他。
他伸手正準備和莫觀棋碰杯,另一隻端着香槟的手插了進來,三隻玻璃杯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同時一道懶散的男聲一起落入耳朵——
“确實漂亮 ,阿野。”
林訴野擡頭看去,是一個長相過分精緻的男人,頭發齊肩,卻因為長的冷半點女氣也不帶,泠泠鳳眸中又含着笑意,頗有種割裂開來的别樣韻味。
“為止?”林訴野小小驚呼一聲,眼睛倏地亮起,反手給了來人一個大大的擁抱。
江為止伸手接住他:“好久不見,阿野。”
若提起林訴野的好友,可以瞬間想起好多人名,生在林家有着龐大的人際關系網。但算的上至交的,隻有兩位,莫觀棋和江為止。
他們仨加上林訴君,在高中時期可謂形影不離,往中二說就是校園F4。
想着過來交流感情的沈會詞腳步硬生生頓住,眯起眼睛仔細打量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
小林總臉上的笑不似作假,他可以說認識林訴野這段時間以來沒見過他這麼高興。
握住酒杯的五指攥緊,用力到指骨關節都在泛白。一口氣也卡在喉嚨裡不上不下的,心口又酸又麻,口腔甚至湧上一股子苦意。
莫觀棋,安戚,霍蘅,現在又來一個不知名的男人。沈會詞掰着指頭算,算他在這些人中能排上第幾,結果是好像除了霍蘅誰都比不上。不至于墊底純屬是因為霍蘅太讓林訴野讨厭了。
要逼死他嗎?
沈會詞憤恨不已。
算了,他怎麼隻逼自己不逼别人呢?
沈會詞平靜下來。
宴廳二樓。
霍蘅和安戚靠着欄杆往下看,霍四伸手指了指和人緊緊相擁的林訴野:“看到了嗎?我說什麼來着?”
安戚順着霍蘅的指引靜靜注視着被擁簇的人,瞳孔猛縮,眼睫陡然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