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書一直都是一個不那麼普通的普通人。她家裡并不富裕,但父母愛她,拼盡全力支持她做想要做的事,但宋書想要早早成家立業,幫在二等星上做體力工的父母分擔一點壓力,于是她選擇了一個穩妥的、可以改變階層的專業。
她大學畢業于中央星五大名校之一的主星醫科大學,八年本碩,再加上四年規培,學的是臨床醫學,她天資不錯,也肯努力,成績一直都保持在全系前三,本來都被中央星最大的醫療機構帝國第一醫院直招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下定決心離開了中央星,加入了一個無黨派的前線軍醫組織,奔赴北部防線,當了整整五年的軍醫。這段經曆似乎完全不符合所有人對宋書的預期,但是當年不管是她的恩師還是高薪的offer,都沒能留住她。她毅然決然地離開,而後在某一個靜默的雨夜,她悄無聲息地回到了中央星。沒人知道她去做了什麼。
回來以後,宋書就被中央星上的帝國第一醫院直屬的研究所聘用了,沒有讓她當手術的主刀醫生,也沒有安排她去醫院裡坐班,而是安排她到了研究崗位上,專注研發人腦内部結構以及腦機的相關應用結果。
這份工作薪資很高,對方似乎是看中了宋書的豐富實踐經驗與不怎麼富裕的出身,成功拿捏住了宋書的心理。不過宋書的那位頂頭上司似乎一直保持着謹慎,從來沒有在他們這群研究員面前露過面,但是發錢倒是很痛快,所有的指令全部通過實驗室的代理人來通知。除了實驗室裡對研究員的管控有些嚴格,保密措施做得很嚴密。
宋書就這樣過着普通人的生活,過了整整十年,似乎一切都回到了正軌。期間她還清了自己的大學學費貸款,還在中央星一個不錯的地段買了一套屬于自己的小房子,一個人住剛剛好,幫不願意和她一起來中央星生活的父母在她出生的二等星上買了一套帶有小花園的小聯排。一切都在按照宋書原定的計劃路線行進,安穩、富足、安定。
直到一個月前,她被總部外派出差到北部的地下基地,去監管一台三年前被分發出去的改良型腦機,據說那台腦機被總部的監控檢測到有着繞開總部的私自植入行為,總部把嫌疑人鎖定到科緻醫院的負責人柯博士身上。
“你去調查調查,這位柯博士是否有任何違規行為。”臨行前,代理人這麼告訴宋書,“我會為你安排好一個身份,假裝你是總部派去的實習生,去柯博士手下做實踐項目。”
“必要的時候,”代理人神色淡淡,“你可以直接采取一些特殊手段。”
宋書明白了他的意思。
于是她長途跋涉,來到了北部地下基地。代理人給她捏的身份十分合情合理,往年也有合作項目,果然柯博士沒有起疑。
宋書在科緻醫院底層實驗室裡的調查也十分順利,柯博士确實使用了非法手段,給許多曾經來科緻醫院做手術的北部基地的高官動了手腳,目的是為自己斂财造勢。
就在宋書決定如實上報而後離開北部基地的時候,她發現了其中一個實驗體長相十分眼熟——是程和安,一個本應該死于十年前的亡靈——此刻正安安靜靜地躺在實驗艙裡,被持續性地打入麻藥,不間斷地侵入大腦。
時光倒流回十餘年前,他們曾經在前線的荒星裡一起坐了一整夜,談人生,談過去的難過與對未來的憧憬,直到看着地平線上的第一縷光照在大地上,那個時候意氣風發的程和安笑着對她說,說他們會是一輩子的朋友。
那個時候的程和安是顧嘉的弟子,前途無量。那個時候的宋書是軍醫裡最年輕的主刀醫師。他們當時都以為自己有光明的未來。
隔着數載光陰,宋書愣在了原地。多年的經驗,讓她馬上調整好了面上的表情,同時也改變了她的行動軌迹。憑她一個人可以殺死柯博士,但她沒法全身而退的同時救出程和安。
她回到了自己的居所,打開光腦,找到了一個已經七年沒有聯系的聯絡人。
她打開那個沉寂了整整七年的對話框。上一條消息還是她發過去的:“針對段遲凜的基因,我做好了和他有着高匹配度的一份樣本,你隻需要将這份僞造的基因檢測樣本提交上去,裝作是你自己的,就能成功得到和段遲凜匹配度高達99%的結果。我敢保證,絕對不會有錯。”
她沒再看,而是慎重地敲下一行字。
“我需要你的幫忙。”
***
程和安在激動地喊出那句“他們是幕後黑手”後就再次陷入了昏迷。
他的身體經過這麼多年的非人虐待和拷打,早就殘破不堪。顔惜猜到他是撐着一口氣把他直到的最後的事情說了出來,在這之後再難以支撐。
顔惜歎了口氣,退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