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書在陽台上，拉開了一罐啤酒的拉環。裡面的氣泡冒了出來，又輕快地破碎掉。

“我還以為你會一輩子不來找我了。”顔惜走到她身邊，雙手搭在陽台的欄杆上，看着窗外的人造星光，慢慢地說道，“你過上想要的生活了嗎？”

“你呢？”宋書反問她，“委托我僞造虛假的基因匹配樣本，隻為進入中央星的核心圈層，你找到你想要的東西了嗎？還是在找的過程中覺得現狀也不錯，拿到了權力，也像他們一樣放棄了？哦不對，現在該叫你顔惜？”

“找到了。”顔惜打斷了她的話，“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能出現在這裡。别把我和他們混為一談。”

“什麼意思？”宋書放下了手裡的酒，“你知道了誰是……”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顔惜沒看她，“我大概已經鎖定了真兇的範圍了，雖然是憑直覺的猜測，但我的直覺不會錯。”

“我不僅要報仇，親手用同樣的方式返還痛苦，”顔惜說，“我還要找到證據，讓他們聲名掃地，即使是毀掉帝國也在所不惜。”

“一直執意守護帝國的是你們，”顔惜聲線冷淡，“不是我。”

宋書聽不懂她這個謎語人到底在說什麼。她似乎是在和宋書說話，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顔惜不肯告訴宋書那個對顧嘉動手的人是誰，也不肯告訴宋書後來她到底做了什麼。宋書當年在幫完顔惜最後一個忙後說她要過上普通人的生活，當時她那是氣話，但顔惜似乎聽進去了。當時的顔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後轉身消失在了她的視野裡。後來就真的再也沒出現過。

明明滅滅的星光落在了她的臉上，她左耳的藍晶石耳墜折射出了幽幽星光。顔惜其實長了一張很文氣的臉，看上去應該是一個快樂的、無憂無慮的大學生，可惜不是。宋書突然才意識到其實過去了這麼多年，經曆了這麼多風風雨雨，顔惜現在也才二十二歲。按照她原本的人生軌迹，她或許會在研究院做着自己喜歡的研究，或是按照自己的心意過着普通而平凡的大學生活，而不是她一個人背負着失去了精神支柱的恨意，又在這種無人幫扶她的境地裡走到了現在。

“宋書，你猜我在那個地下實驗室裡找到了什麼？”顔惜卻沒理會宋書突如其來的傷感。她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金屬徽标，又拿出了一塊白雲晶，上面同樣雕刻着花紋。

“什麼？”宋書仔細地比對了一下。發現這兩塊上面的紋飾是一模一樣的，除了材質和大小的不同，别無二緻。

“這塊是我在科緻醫院地下的實驗室裡找到的，”顔惜指了指金屬徽标，而後又指了指那塊白雲晶，“而這塊，是我在輻射主星上的含甯實驗室裡找到的。他們一模一樣。那麼他們背後的主理人，我懷疑也是同一批人。”

“含甯實驗室成功研制出了怎麼提高人的精神力，盡管是以一種違背帝國律法、泯滅人性的方式，但總之他們成功了。”顔惜繼續說道，“而科緻醫院地下的實驗室裡的腦機，證明他們有能力将接受過手術的人植入精神暗示，甚至是能直接促使對方腦死亡的底層邏輯代碼。”

“如果将這兩者綜合起來看呢？”顔惜面無表情地将那個镂空金屬徽标放到了那塊白雲晶上。

金屬徽标恰好嵌進了白雲晶的凹槽裡，兩者合而為一，嚴絲合縫，正正好好。

“你說，有沒有這樣一個龐然大物，在秘密中給一批人進行了精神力提高手術，同時又在手術的過程中給他們無聲無息間植入了精神暗示和邏輯代碼。”顔惜聲音淡淡，“而後這批精神力顯著高于常人的人分散到了帝國的各個關節中，擔任着重要的職能，他們或許還在沾沾自喜，以為自己改變了命運，卻并不知道自己早已受到了控制。”

明明是溫暖的恒溫地下層，宋書背後卻沁出了冷汗。如果真的如顔惜所說，那這些能夠主動且成功做完精神力手術的人，顯然不缺人脈、資源和金錢，這批人再配上高精神力數值，那麼顯而易見，幾乎都處于帝國重要的位置上。這批人如果全部死亡或被控制……宋書不敢想後果。

“但如果這個背後的人，想要做些什麼，那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顔惜繼續說了下去，“僅僅是讓這批人全部自爆，那麼帝國片刻之間，就會癱瘓。”

“更别說，給他們種下精神暗示，讓他們違背自身意願，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

“那麼，帝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