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朝禦史中丞趙大人吊死在宅門之前,身上挂着白紙,寫滿了罪名。
如濫用私權,緻使多人受辱而死。
其中境州知府犯下貪污之罪時,虞家滿門被下令抄斬,這位趙大人看上其夫人,未得逞後惱羞成怒,用刑緻死。
這種事不少,可見趙大人真真是膽大包天。
這件事傳的很快,也備受朝廷關注,即使皇上第一時間派人處理,也堵不上悠悠衆口。
“趙大人犯下如此大罪,隻是吊死真是便宜他了!”
“話說這位虞知府和曾經的攝政王是什麼關系?”
“好像沒什麼關系,攝政王乃華南縣縣令嫡子,與這位虞知府連遠親都不是。”
“那就是恰巧同一個姓罷了。”
“你們可還記得,當初攝政王初得先帝看中時,當朝檢舉華南縣縣令私用職權……”
“說得好聽是大義滅親,說的不好聽便是冷血無情,難怪做官做到這種地步!”
“小聲點,是想被砍頭不成?”
那婦人有些委屈,“我這不是看不慣……”
她的聲音漸漸小去,衆人對此格外忌諱,不敢當街讨論。
流言蜚語不出意外的傳進虞溫琢耳中,他卻并不在意。
“主上,趙大人的家眷可要……”
“全都處理了,做的幹淨些。”
虞溫琢語氣輕飄,好像這是再平常不過的決定。
“是,屬下明白。”
黑影消失,虞溫琢拿着書始終連頭都沒有擡過。
隻有他知道,他的心思不在書上。
母親,為您報仇了。
虞溫琢眼中似有淚光閃過,幼時的記憶如破碎的玻璃片,再難拼合。
不夠,他做的還不夠。
虞溫琢臉上的溫情盡斂,眸光寒冷至極點。
他要涉及其中的所有人,給虞府滿門陪葬。
窗外雨勢漸長,早已不是細雨如絲,冷風呼嘯着襲過,隻餘電光。
婚期前一天,皇上宣虞溫琢觐見。
進禦書房之前,先見到了王公公。
“公子且慢,皇上說了,讓您先在此處跪一炷香的時間。”
王公公笑中含着嘲諷,“皇上憐惜您身體不好,在這曬一曬日光,強身健體呐。”
虞溫琢早就料到了這一幕,他一句話未說,利落的照做。
王公公見狀笑容更加真實,“想來公子不會辜負皇上的意思。”
言下之意是受不住的話,就是辜負聖上美意。
虞溫琢聞言輕笑,“你這狗當的還真是忠誠,皇上有你,還真是……福氣啊。”
王公公眼底泛起層層怒意,他臉色略微猙獰,恨道:“公子謬贊。”
他是奴才,虞溫琢再不濟也是未來的将軍夫人,他不敢在宮内有半分逾矩,所以隻能忍下。
青年跪在地上,後背挺直,目視前方。
如此情況之下,他也沒有狼狽之像。
即使秋日寒涼,正午時分的日輪也像火爐似的,更何況曬了那麼久。
虞溫琢額間覆着薄汗,本就如雪一樣的肌膚更加透明,看起來虛弱不堪,仿佛一碰就會消散似的。
他身形有些晃蕩。背卻依舊挺拔如竹。
虞溫琢眼前一片昏暗,無意識咬緊的淺紅唇瓣像是皚皚白雪中盛開的紅梅,鮮豔孤傲。
王公公瞧見了,心中暗罵:‘狐媚子。’
勾的皇上另眼相待,結果還不是摔得這麼慘!
王公公心裡平衡了些,他整了整衣袖,瞥見時間到了,走過去道:“公子請起吧。”
虞溫琢擡眼,眸中毫無溫度,像是霜雪似的不近人情。
他當王公公是空氣一般,自己進入了殿中。
“參見皇上。”
虞溫琢跪在地上,雙膝的傷口雪上加霜,他卻像是感覺不到一般,面無表情。
“多日未見。”前方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太傅可還好?”
虞溫琢嗓音冷淡:“皇上忘了?我已不是太傅。”
“倒是忘了。”順元帝一笑,“那為我倒杯茶吧。”
虞溫琢不動,“傷勢未愈,請皇上見諒。”
“也就你敢違背朕。”順元帝放下筆,“誰讓你是我的老師呢。”
虛僞。
虞溫琢垂眼,濕漉的睫毛像是落水的鳥一樣,脆弱可憐。
順元帝看到這一幕不由得一怔,可緊接着又被無限的惡意取代。
毫無征兆,他将茶杯裡冰涼的水潑向虞溫琢。
“是你做的?”順元帝眸光幽暗,一眼看不到底。
虞溫琢知道他指的是趙大人一事,“皇上可有證據?”
禦書房突然沉寂下來,靜的連一絲聲音都沒有。
片刻後,順元帝走到虞溫琢面前,猛地抓起青年的長發,迫使他擡起頭。
“還以為自己是攝政王呢?”順元帝眼中帶着毫不掩飾的惡意,“放心,我不會殺你,我隻會讓你活着贖罪。”
虞溫琢勾起唇角,冰涼的嗓音含着戲谑:“我是不是攝政王,皇上還不知道嗎?”
順元帝沒有被激怒,反而放開了他。
“朕的陸将軍可是對你恨之入骨,明日之後,好好享受。”
虞溫琢垂下眼睑,遮住其中情緒。
多麼荒唐,曾經對他信任有加的人,如今對他百般折磨。
也罷,虞溫琢神色格外平靜,就當是全了最後一絲情誼。
“還望皇上記得給我的承諾。”
順元帝一頓,随即道:“自然,隻要你好好留在陸将軍身邊,朕絕不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