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他隻是搖了搖頭。
陸寄野沒有再問,他抽出自己的衣袖,神情漠然。
“我先走了。”
留給虞溫琢的是那張冷硬的側臉,以及決然的背影。
他看着陸寄野離去的方向,心情複雜。
也罷,終究是背道而馳。
他收回視線,身軀似置身于冰涼的海水中,他放任自己無力沉淪,心如止水。
不知過了多久,他再次睡去。
這次的夢境不是兄長的質問,而是曾經美好的記憶。
他臉上無悲無喜,平靜的不似活人,因為他清晰的知道,這隻是夢罷了。
這一覺睡得很沉,直到次日清晨才醒來。
“醒了!公子終于醒了!”
清梨杏目中含着淚光,擔憂終于在她臉上消失,變成喜悅的笑容。
虞溫琢渾身無力,他在清墨地攙扶下坐起來,問道:“我睡了多久?”
清梨心中酸澀,哽咽道:“小半月了。”
虞溫琢一驚,他實在沒想到會這麼久。
“我沒事。”他無奈地看着少女落淚,“真的沒事。”
“公子睡了那麼久,我還以為……”清梨說着胡亂地抹了抹眼淚,“公子放心,以後不會了。”
虞溫琢聞言稍顯疑惑,“什麼?”
“陸将軍把那些欺辱過公子的下人,全都處理了。”
這還要從陸寄野肅清将軍府說起,以前他從未管過這些,如今才知道,有些下人竟膽大到欺辱主子。
他從來都不是心軟之人,這麼多年來他戰功赫赫,手裡沾了無數鮮血,百姓更是從未說過他平易近人之類的。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這位有名的陸将軍根本就不是好相與的。
他強勢到不容人忤逆,狠厲到手段殘忍,這些許多人都知道。
不過雖是如此,但他從未濫用職權,而是忠心盡職,保家衛國多次身臨險境。
他是金澤的戰神,更是無數百姓敬仰感恩之人。
然這一日的将軍府,卻始終被血腥籠罩。
在得知下人是如何苛待虞溫琢的,陸寄野動了怒。
他讓侍衛當衆杖殺了幾人,以此殺雞儆猴。
隻要是涉及這件事的全都沒有放過,發配的發配,趕出府的也不再少數,至于招進來的廚子,直接打一頓扔了出去。
将軍府把下人換了個幹淨,新帶進來的都由紀鴻親自教導一番,不怕再出現這種事。
至此府中人人自危,剩下的人小心謹慎,生怕惹了陸寄野不高興。
他雷厲風行,更是半點沒有留情,就如他對清梨所說的那般,他會處理這件事。
“陸将軍沒有責怪我們傷人一事,他還說……”
清梨差點說漏了,她連忙閉嘴,在虞溫琢猶疑的目光中掩飾性的搖了搖頭。
她生硬地岔開話題,“公子您瞧,在您昏睡之時,春棠院換了個樣。”
虞溫琢也不多問,而是順着她看向四周。
家具添了許多,破舊的東西一律被擡走,枯萎的盆景變為嬌豔欲滴的月季,隐隐泛着花香。
最重要的是屋内燒着銀碳,暖和許多。
這種碳耐燒,味道可以忽略不計,是冬日的絕佳選擇。
“陸将軍知道公子怕冷,親自給春棠院撥了不少,這下公子就不會再染寒疾了。”
虞溫琢一時驚詫不已,陸寄野為何要對他這般好?放任他被欺辱,不應是正合心意嗎?
“公子,還有……”
耳邊是清梨絮絮叨叨的聲音,虞溫琢卻一個字也聽不清。
他蓦然想起成婚那日情緒激動的陸寄野。
他記得每一個字,更記得那句:“别讓我再看見你。”
那現在又算什麼?戲弄?憐憫?
虞溫琢無法逞強的說他不需要,更難以拒絕。
他想知道現在的他在陸寄野心中究竟是什麼,一個玩物?
可以随意施舍,更可以抽身離去,就像昨日一般。
虞溫琢很快便将這些想法抹去,無論如何他還不能死,他必須要活着。
“對了公子,将軍給春棠院派了些人,讓您選一選。”
清梨把他們叫進來,讓虞溫琢過目。
“公子可有看上眼的?”
“你看着選吧。”虞溫琢興緻缺缺的收回視線,他額頭有些刺痛,不知是不是寒疾還未痊愈的緣故。
清梨聞言也不猶豫,選了兩個婢女兩個小厮,就讓其他人去外頭侯着。
“以後你們幾個負責在屋裡伺候着,凡事機靈些,如果犯了錯别怪我無情。”清梨從小習武,加上在虞溫琢身邊久了,氣勢也比常人淩厲些。
“是。”
“你們出去吧。”清梨知道虞溫琢喜靜,沒讓他們多留。
“公子可要再休息一會兒?”
虞溫琢目光掃過清梨和清墨,突然說:“跟在我身邊委屈你們了。”
這兩人身手極好,離了他能過得更好。
他突然覺得,把他們留在身邊是不是過于自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