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竹野仍覺得有哪裡不對,那一瞬間的晃動之前不是沒有過先例,隻是幅度不夠,真的能引起這麼大的反應?她起了點疑心,決定聽完課順帶去看望母親。
三人左拐右拐來到講堂,随意往地上一坐。
過了一會兒夫子趕到,衣衫整潔,目光炯炯有神,身形瘦長,像棵伫立在山間的青竹,袍袖一擺坐至案幾前,也不多寒暄,直接進入正題:“今天我們來說魂形。你們要意識到,靈力的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魂形是怎樣運轉的,感受你的丹田,你的靈力在怎麼運轉,你想讓你的靈力怎樣運轉,去感受它,控制它。靈力運轉形成的系統,就是你們要修煉的魂形。”
江竹野順着夫子的話盤膝而坐,細細探查了一下自己的内府,隻看見一片混沌。
魂形對她來說這是很新奇的概念,在她的世界裡每個人被測量過資質,靈力越是充沛強勁,越是可以更自如地驅使更大型的儀器,讓他們在自己的手下井井有條,靈力本就是自然間如風一般無法捉摸沒有形狀的能量,他們将其收集煉化,為什麼會有形?
夫子講課的時間不長,斷斷續續講完這些就下來巡視所有來聽講的少年,在路過江竹野的時候一皺眉,問道:“你是新來的?”
“是。”江竹野有些忐忑地擡起頭,可憐巴巴地望着夫子。
那夫子笑了笑,居然直接溫和地蹲下來,對着江竹野道:“不要擔心,青雲宗廣納各地人才,從什麼時候開始修習都不算晚,我來看看你的根骨。”
沒等江竹野回應,那雙手便按在了她的小腿骨和内府處,那夫子閉眼感受,沉默片刻,一向波瀾不驚的臉上陡然失了平靜。
“奇才!當真奇才!小姑娘我問你,這是你第一天來修行嗎?”江竹野被這“奇才”的頭銜一時砸暈了頭,她收回了手,心道自己莫不是惹上了騙子。
而夫子也沒等到她回答,又連忙将手指搭在她的手腕處探了探,這一探更是瞪大了眼,他幾乎沒能控制自己的音量:“居然有這般暢通的經脈,你的魂形是什麼?為何今日才來聽老夫的課?”
江竹野剛要回答,一聲高喝打破了這滿堂驚詫。
“江竹野!滾出來!我跟你說過什麼的?跟我回家!”
完了。一瞬間江竹野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她轉過身去,望見自己的母親大馬金刀立于教堂門口,橫眉冷對着自己,一雙濃眉擰在一起,本就是不怒自威的長相在怒火的加持下更為駭人
她怎麼會突然出現?不是邊關告急嗎?
江竹野把手背過身去偷偷把做好的筆記推給裴長卿,然後行雲流水膝蓋一彎向下一跪,四平八穩的大喊一聲:“母親!我錯了!我不該擅自學習!”
這一驚天動地的認錯震得滿堂的人在短時間内構思出一部惡毒母親大戰天才少女的大戲,但話題中心的二位卻是巍然不動,冷冷淡淡地對視着。
捧着良心說,朱英妝對江竹野當然是好極了,她一出生便三庭五眼皆萦繞着極為濃烈的天道煞氣,像是個被先天詛咒了的孩子,小的時候身體極為羸弱。父親走的早,是朱英妝一個人将她拉扯到七歲,然後在七歲那年認識了她那不着調的師父,跟随其練了幾年武功才逐漸好轉起來。
這些年朱英妝在吃穿用度上從未委屈過江竹野,唯有這修魂一事,她從來不允許江竹野多涉及。
如果江竹野是個普通孩子,那她大抵會哭鬧幾天,然後利索服個軟,重新回歸其樂融融的家庭生活,畢竟修仙問道這種事,看似人人吹捧,實際上又真有幾人能被那青雲宗看上?不過都是在不到弱冠的年紀被家長哄着學些知識,追着那個遙不可及的夢度過這狗都嫌棄的年歲。
如果她是就好了。
奈何江竹野是從現代世界穿越來的二十歲成年女性,這沒有手機電腦和高鐵的生活會平等地逼瘋每一個現代人,況且她一出生身上就自帶那旁人看不到的系統“老爺爺”蕭岚,于情于理,江竹野怎麼都得給自己封一個天命之人的頭銜,而且蕭岚告訴過她,青雲宗,是自己回去的重要線索。
“母親,抱歉了。”江竹野在心裡想,她重重地磕了個響頭,聲淚俱下道:“求您讓我來上學吧!我不想在孤零零的深山裡過一輩子啊!”
情到深處她偷摸掐了自己一把大腿,逼出幾滴淚花,說着說着倒也真的傷心起來,自己到這個世界已經整整十三年,故鄉的面貌快要模糊不清了,隻存下一個飄渺的執念根深蒂固的紮根在心裡,揮之不去,難以忘懷。
沒聽到聲音,江竹野淚眼模糊地擡起了頭,卻見朱英妝已經走到了她的身邊,直接擡起右手将她整個拎了起來,然後大踏步向外走去!
背後的傳來衆人的吸氣聲和不忍的讨論聲,朱英妝無視了那夫子極力的挽留,一把将江竹野扔在馬背上,自己也縱身躍起,一甩馬鞭,竟是一聲不吭地向家中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