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走後,秦桑略斂了笑容盯着人的背影感慨道:“這院長,真是年輕。瞧着也穩重,難怪能得老山長傳授家業。”
伶仃卻道:“天下人心莫測,誰能知道對方臉皮底下藏着什麼鬼怪真面,都看不準的。”
秦桑聞眼,淡淡瞥了她一眼,略笑了笑:“說得也是。”
伶仃臉上便有些泛紅,當下垂眸不再說話。
秦寶蘊雖有擔心,但他知道秦桑的脾氣,都到了門口了,斷然沒有打道回府的可能,于是他抱着手裡那柄刀,不動聲色站在一旁給兩人站崗。
果然沒多久,書院下學了,幾人稍稍往邊上站了站,便見學子們着統一書院服裝魚貫而出,交頭接耳,談笑有度,姿态大方,青春洋溢。
秦桑笑吟吟地看着人都出得差不多了,才帶着人往書院門口去。
門房老伯得了囑咐,又見秦桑等人衣着不凡,還算熱情,帶着幾人從大門進去,那趙管事也果然很快迎了來,帶着秦桑幾人從左到右挨個教室參觀介紹起來。
秦桑對琴房畫房的不是很感興趣,倒是趁機探問了些别的,譬如:“方才在門口見了你們院長,一看就是穩重大方,心地善良的好人,學生們能在這樣的院長帶領下做學問,那可真真是有福氣的。”
趙管事年紀大約四五十,一頭灰白頭發,臉上皺紋叢生,他淡淡一笑點頭稱是,卻沒再多說些哪怕是應付一下秦桑這番誇獎的話。
秦桑見他如此,又道:“趙管事在這路童書院供職有些年頭了吧?”
趙管事為人持重,恭敬道:“自打這個書院開起來,我就在這兒了,十幾年了!當時還是老山長任命……”他欲言又止,沒再往下說。
秦桑便歎息:“是呢,聽說老山長溫厚大度,慧眼識珠且不論出生,帶出不少得意門生,可惜天不假年,病逝了……”又笑道,“不過聽說新山長是老山長的得意門生,想必師徒二人的性情也是一樣的,否則也沒有路童書院如今學子遍天下的盛景。”
趙管事讪笑一聲,卻道:“倒也不盡然,人與人之間,再怎麼相似,也有不同之處的,哪怕親師徒,做人做事方面,也不盡然相同……”
話未說完,突然有個人從一間教室走出來,吓了幾人一大跳。
不僅因為那人突然的出現,還因為他臉上自左邊眉毛到右邊耳朵有一條長如毛毛蟲的刀疤痕迹。像是一張臉被劈成了兩半,着實可怖。
這人眼神陰摯地瞥了一眼秦桑幾人,冷聲問道:“做什麼的?”
趙管事明顯臉色一白,頓了頓才道:“是山長吩咐,帶人參觀書院。”
那刀疤臉冷着臉道:“我們書院不招女學生,帶他們進來作甚?”
秦桑便客氣一笑:“家中有兩幼弟,正到了上學的年紀,聽說路童書院出了不少人才,便想叫兩位弟弟也來這裡求學,今次正好路過,便求了山長讓我進來參觀一二,若有打擾,還請諒解。”
刀疤臉聽,深深看了一眼秦桑,視線卻和杵在一旁的秦寶蘊對上,片刻後,他冷着臉,轉身回去了。
趙管事帶着幾人繼續參觀,不再繼續方才的話題。
到了裡院,又介紹:“這内間有六間課堂,是做文章學經理治事的地方。那幾位考學成功,出去授官的老爺,就是從這裡考出去的。”
秦桑注意到院中間有一塊石碑,石碑上刻的便是曆年來路童書院功成名就的學生名。
她默默記下了這些人名,道:“果然不少,還有一位留在京都做官,官至大理寺少卿了呢,真真厲害。”
趙管事卻笑笑,沒趁機評價。若不知内情者,大概會以為書院内的管事已經見多識廣見怪不怪了呢。
秦桑卻能看得出,這位趙管事對于這位新山張的處事并不認可。若将來要辦了這裡,這位或許是個好入口。
從書院出來,天色漸暗,學生們都幾乎回家了,秦桑三人也往客棧方向走。
卻在路過一個小巷子時,聽見巷子裡面傳來哭鬧求饒聲。
幾人駐足朝巷子裡看去,隻見幾人身着路童書院服裝的青年圍在一起,似乎正在欺負人。
駐足的片刻,他們聽見一聲腦袋撞牆的悶響,然後便是轟然大笑——
“哈哈哈,砸,給他砸成了傻子才好,個窮酸樣,還想考功名,搶老子的位置!”
“還是别了吧,真砸傻了他那個河東獅老婆定要天天去公堂上鳴冤,麻煩得很!”
“告就告!老子還怕她個臭婆娘??!那就給我砸斷他右手,叫他不能拿筆!”
秦桑:“……”
不待她開口,秦寶蘊已經抱着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