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江青瑤緩緩睜開眼,指尖摸向被底藏的青鸾劍。
牆上影子還在晃動,心跳不免加快幾分。
入客棧那刻起,她就感覺背後一直有東西跟着。
那東西很靈敏,每次時看向它時,都會躲到暗處,查不到蹤迹。
放在以前,憑她的修為,别說一個黑影,就算是各道宗門掌門,都要對她禮讓三分。
她起初當它是妖物,可四周都是修士,若透出半點妖氣,定會察覺。
可要是個人……未免太過詭異。
思索之際,一絲粘膩的寒意順脊椎攀爬,被褥滑到腰間,露出斑駁交錯的傷痕。
鈴鈴幾聲響,那視線似在興奮,小心翼翼地挪動。
就在快貼到脖子時,江青瑤洋裝翻身,伸手往後探去,觸到一片冰涼滑膩的液體。
這、這是什麼?!
她掀被往後刺去,寒氣逼來,還未看清,隻聽得桌腳碰撞的巨響,黑影慌忙從窗戶飛出。
那東西收縮的瞬間,像......像某種拖着長尾的生物,她追了出去。
屋外漆黑一片,冷風胡亂捶打樹枝,被大雨折斷的草木随雨狂舞,哪還有半點影子。
脖子後還殘存些濕意,江青瑤惱了。
可雨下得太大,搜尋術起不到作用,她隻好作罷。轉身時,地上刮過亮光,她彎腰撿起,是一塊黑色鱗片。
鱗片巴掌大小,昏暗的光線下,射出七彩的光芒,指腹摩挲表面,流水劃過,波光粼粼。
應當是那怪物身上的,眼下對方敵友不分,還是不要打草驚蛇,她不動聲色地收入袖中。
樹影婆娑,潮濕雨水浸透黑影,勾勒出男人修長的輪廓。
池厭煩躁地捂住腕間亂撞的金鈴,一瞬不瞬盯着遠去的背影。
鴉黑濃密的長睫下,金色發光的瞳孔細長如針。水珠滑過高挺鼻梁,滴落到泛紅的鎖骨上。
細密鱗片覆過蒼白的肌膚。
濕地上,隐約可見一條粗壯的蛇尾蜿蜒,尾尖微微輕顫。
……
天還沒亮,江青瑤匆忙趕到妖林。
眼下快入冬,周遭枯樹盤旋而上,放眼望去,整片山林看不到一點綠。
昨夜雨剛停,黏膩的泥土吸住鞋底,她邊提裙邊四處張望。
奇怪,平日裡有不少修士來妖林練劍,還有些來山上采藥的人。
怎麼走了半個時辰,一道影子都沒瞧見,她握緊劍柄。
行至一片小竹林時,耳邊劃過沙沙風聲。
眼前掠過三道白影,鬼魅般從身旁飛出,她心頭一緊,白影奔着竹林茂密處去,一眨眼消失不見。
這幾人修為不淺,看身法至少是金丹,走得這麼急,定是早有目标。
說不定能撿個漏,江青瑤快步跟上去。
伴着嘶嘶聲響,一條黑影緊跟在她身後。
“哒哒哒。”
一道輕盈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竹林裡的三人聽到動靜,齊刷刷轉頭,不由一驚。
來的是個白衣女子,容貌絕塵。
雪白如玉的小臉上,一雙清冷的桃花眼熠熠生輝,眼尾生顆朱砂痣,鼻梁小巧高挺,唇色淺淺。
淩亂的發絲垂在胸前,平添一絲病氣。
她穿着樸素,周身氣質卻不俗,風吹起裙擺白紗,似雲間仙鶴。
江青瑤常在靈霄宗閉門不出,或是去池厭那裡,出門時她又以面紗遮掩,見過她真面目的人不多。
但幾乎整個修仙界,沒有人不認得她手上的青鸾劍。
可現在青鸾劍形如普通鐵劍,裡外破出大大小小的洞,哪還有以前半分模樣。
其中一個高瘦男子先是愣住,後看穿她修為,冷笑道,“哈哈哈我當是什麼人呢,一個築基期敢往妖林闖,也不怕被妖獸啃了骨頭。”
“就是,趕緊滾遠點,别礙了我們靈霄宗弟子的眼。”
靈霄宗弟子?
江青瑤皺眉,細細打量這幾人,穿的确實是宗門的白衣,可腰間玉牌并非統一定制的軟玉,而是白石。
不過,确有不少外人僞裝,想進靈霄宗偷學幾手。
“既如此,就不礙各位的眼。”才走出幾步,身後的人叫住她。
“咳咳我們也不是蠻不講理,若你誠心求寶,也可幫襯一二,”他輕咳一聲道,“隻是凡事得講究個……”
一顆中品靈石“啪”地放入他手中,江青瑤又是一禮,“那就拖道友的福了。”
眼見三人眼神放光發熱,江青瑤嘴角勾起笑。
她做這麼多年的屠娘,自懂得這些。
見他們臉上橫肉堆積,她不由多想,難道是殺豬太多造孽太深,她才落得這般下場?
可她百年間救的人又算什麼,思緒從遠處拉回。
一路上,從他們口中打探出點消息。
妖林的妖獸常在夜晚出沒,白日與普通樹林無異,沒有繁密樹葉遮擋,甚至比尋常地方安全。
再者,近年被屠殺的妖獸極多,全縮窩裡不出來。
她疑惑道:“道友,不知你們清晨來此,所求甚物?”
這話激得幾人打機靈,聲音拔高幾分,“搶占先機懂不懂,你,站前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