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寒極熱相互沖撞,她隻覺得置身火爐,在炙烤中化為灰燼。指尖發燙,渾身血肉被燙得通紅。
“還不夠......”她顫抖地摸向胸前的勾玉。
撕心裂肺的痛傳來,妖丹瘋狂在胸口旋轉,蛟蛛的虛影破體而出。
“滋滋滋——”
水靈根緩緩融化,混着血水在身下積成淺窪,倒映出一張猙獰的面容。
左眼結霜,右眼燃起金焰,赤紅的紋路從鎖骨蔓延到下颚,詭異至極。
一刹那肋骨崩斷,刺穿胸膛,江青瑤噴出大口鮮血。
再也撐不住,癱倒在床上。
日懸高處。
鳥雀輕躍枝頭,扇動翅膀争先吃蟲,枯枝搖曳,落下簌簌枯葉。
空氣中彌漫着雨後的鐵腥味。
“砰砰砰!”屋外的小厮喊,“姑娘要是再住幾日,還需要墊付十塊下品靈石。”
正要再敲,門吱呀一聲。
江青瑤搖晃晃走出,眼神空洞,險些沒站穩,慌忙撐住旁邊的木柱。
“現在幾時了?”
見她面如鬼煞,小厮支支吾吾道,“再過片刻就是午時了,我見姑娘三日未出門……也、也不好打擾。”
江青瑤揉揉發脹的太陽穴,三日?她竟然昏迷了這麼久。
等等,今日丹霞宗閉宗,停止招徒。
完了完了。
“拿着。”她急匆匆說完這句,消失在原地。
小厮有些納悶,低頭見掌心躺着顆泛光的石子,目瞪口呆。竟是塊中品靈石,夠換一百塊下品靈石了。
一路上,江青瑤盤算着如何遮擋面容。
即便丹霞宗弟子認不出,她也遲早要抛頭露面,一想到吳懷派來的那些弟子,心就高懸起來。
雲華山距離丹霞宗,中間有一個時辰的路程,她現在不能禦劍飛行,隻能快馬加鞭。
風劃過發絲,蛟蛛的嘶叫還在腦海回蕩,她心神微動,放緩速度,勒繩凝氣。
不過瞬息,“滋啦”一聲響,指尖燃起火焰,小火苗在空中搖擺。
成功了,她挑眉,試圖讓它燃得更大。
眼見火苗越來越大,她緩緩勾起嘴角,突地,一股熱流“砰”地撲來,鼻尖酸澀。
“咳咳咳!”
馬兒驚地揚蹄,颠簸之際。
江青瑤死死攥緊缰繩,馬背撞得腹部抽痛,直到遇河時,馬才停住。
她翻身整理衣裙,突然聞到一股焦味,尋源望去。
是昨日換下的羅裙,眼下被火燒焦,衣袖洞出大大小小的窟窿。
她正要扔向水面,手上的布料突然變軟、變白,眨眼恢複原狀。
怎麼可能?
江青瑤眨眨眼,許是睡太久了,大白天出現幻覺。
反複翻看後,她才确認,這裙子不僅複原了,還能變換出其他形狀和顔色。
至于緣由……她想到的,隻有那日那張蛛網。
她靈機一動,既然蛛網能改變衣裙,那人的臉,是不是也能變。
思及此,她感受着與水靈根交融的妖丹,騰起一縷白絲,輕柔地往臉上拂去。
斑駁交錯的樹影下,幾道藍色的身影站在山腰平直的石台上,不耐煩地來回踱步。
許是站累了,一人忍不住打呵欠,轉眼兩三人拍了拍張開的嘴,也打起來。
哈哈的聲音此起彼伏,聽着叫人發困。
為首的男子墊腳張望,綿延的山路往下蜿蜒,不見幾個人影,扭頭看桌上擺的玉石,叉起腰。
“師兄,是不是到了。”
“還沒呢,再等半刻。”
他撓頭抓耳,“哎呀能過丹試的人本來就不多,你看看剛才進去的幾個,娃娃都比我高了。”
“再說,二長老那種變态測試,我們都不一定能過。”
“要不咱别等了,早些回去還能補個好覺。”
衆人覺得有理,往年來丹霞宗求學的人數不勝數。
不少人心術不正,本着撿漏的原則,誤打誤撞做了個外圍弟子,負責打掃和清理雜物。
結果呢,那些弟子剛會煉制七品愈療丹,就跑到凡界賺錢去了。
其中混着不少江湖騙子,打幌子說這是仙山靈藥,服用者可長生不老。
被騙之人不止那些凡人,還有些求藥的修士,服用後上吐下瀉。
更有甚者,斷子絕孫,誓要擰下掌門的腦袋。
久而久之,修仙界裡,丹霞宗常被戲稱為——聚寶盆。
“武師弟說得對,二長老明擺着就是不收徒,我們啊裝個樣子便是。”
衆人撐了個懶腰,轉身朝向門内,“走吧走吧。”
“等、等一下!”
衆人回眸,一道白影跌跌撞撞跑上來。
那女子相貌平平,唯獨一雙眼睛生得好看,目含秋水,眼尾的紅痣在陽光下發光。
杜武輕瞥了眼,起身揮揮手,“時辰過了,明年這個時候再來吧。”
江青瑤喘幾口大氣,差點氣笑了。
明年?
明年她墳頭草怕是比人高了。
她轉頭,玉石上燃着的光亮,還差最後一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