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人是看不清的。
多虧她大乘期的視力,雖還在消退,但幹點什麼别的事,還是綽綽有餘。
她轉頭掃過那些弟子,個個臉色漲紅,頭壓得極低,抖如鹌鹑。
日升日落,木窗外的景色不斷變換。
遠處一排隻仙鶴從山澗中飛起,翅膀拍打,發出清脆的鳴叫聲。
夕陽下映照幾點白影。
江青瑤收拾好行囊,正要反回無極峰,後背匆匆跑來一個面生的女子。
“江瑤是吧,三長老叫你去戒堂一趟。”她頓了頓,“記住……就你一個人來。”
江青瑤微微應道,心底卻是一沉。
三長老雖是她明面上的師父,可連個拜師認徒儀式都沒有,未免太過草率。
無極峰也無其他新弟子,眼下突然要召見她,所謂何意。
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無極峰
屋内寒冷,冷風吹起白紗,燭火搖曳,紅光映照一張美豔的臉。
雲蘿手握陶罐,晃得叮當響,罐口被符咒封得嚴嚴實實。隐約聽到細微的摩擦聲,似有東西在裡面掙紮。
“終于抓到你了。”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閃過狠厲。
她将陶罐放在桌上,手指輕輕劃過罐身,聲音像淬了毒,“用你來煉制萬毒丹,再合适不過。”
昨日江瑤門口的氣息,她觊觎已久,今日本想來一探究竟。那氣息的主人沒尋到,倒是有了意外收獲。
這罐子裡裝着的小妖,雖妖力低微,毒氣卻遠勝她在山上捕捉的毒蟲。
若将此蛇煉制成蠱,毒丹何愁煉制不成。
她擡手掐訣,緩緩解開封印。
符咒松動的刹那,陶罐嗡嗡震動,“砰”的一聲炸裂,碎片四散飛濺。
猝不及防間,雲蘿被一股力量震退數步。
一條黑蛇從碎片中竄出,身形矯捷,伴着鈴鈴輕響。它仰頭嘶叫,渾身黑鱗倒豎,金色豎瞳死死瞪住她。
雲蘿深吸口氣,迅速擡手,指尖凝聚出毒霧,直逼黑蛇。
黑蛇身形如電,繞過毒霧,張開獠牙,狠咬她手腕。
“啊!”雲蘿痛呼一聲,劇痛襲來,毒液迅速蔓延,手臂麻得快失去知覺。
“還沒人敢咬姑奶奶,找死。”
擡手間,一條銀色骨鞭飛入她手中,注入靈力,鞭子如閃電般朝黑蛇飛去,沙塵四起。
小蛇快速閃躲,幾番下來,屋内的桌椅闆凳被攪成粉末,卻聞不到半點血腥味。
雲蘿攻勢未停,長鞭在空中劃出一道道淩厲的弧線,每一次揮動夾着強大的靈力,逼得黑蛇節節後退。
“啪!”一聲脆響,長鞭抽中黑蛇背部,撕裂鱗片,血液噴灑。
黑蛇嘶吼一聲,眼中怒火更盛。
她再準備揮鞭時,小蛇猛然爆起,金色從體内迸發,排山倒海般襲來。
雲蘿急忙揮鞭抵擋,兩股靈力在空中碰撞,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
“轟!”靈力碰撞的瞬間,巨大的沖擊力将兩人同時震飛。
雲蘿如斷線風筝,摔倒在地,長鞭脫手而出,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她半眯起眼,待光芒散去,不見黑影,卻見一個長發披散的男人踏光而來。
他身着玄色長袍,金紋衣袂翻動,墨色長發垂落,幾縷發絲随風輕揚,襯得他膚色愈發病白。
冷峻的面容五官深邃,眉宇凝出一股淩厲的殺氣,金色豎瞳裡滿是不屑。
“區區人族,也敢打本君的主意?”聲音似從冰淵深處傳來,低沉冷冽,帶着令人心悸的威壓。
雲蘿臉色蒼白,手腕的傷還在滲血,卻顧不得這麼多,被眼前的人震驚到了。
此人妖氣收放自如,修為遠遠在她之上。
還有……他腰間挂的這塊玉、還有金瞳、黑發、金鈴,這一切都指向傳聞中的那位。
可他不是死了幾百年嗎,屍體都撈不着。
“你、你是……”
池厭冷笑,緩步向前,每一步踩在她心尖上:“怎麼,如今認得本君的人不多,倒有些不想殺你了。”
“可你毒氣入骨,又修得合歡功法,稱一聲妖女也不為過。”
他拉起赤練弓,紅光凝聚在箭尖,箭光之捆得雲蘿不能動彈。
“今日,也讓你嘗嘗自食惡果的滋味。”
就在脫弦之際——
雲蘿突然笑了,笑得花枝亂顫,熾熱的火焰倒影出血紅的眼底,她輕飄飄吐出一句。
“她來了。”
池厭頓住,拉弦的手松開一瞬,又很快擰緊。
“少廢話。”
“江瑤要來了。”她指尖輕輕抵住快射出的弓箭上,聲音如山間鬼魅。
“你不怕她嗎?”
“難道……”
“她不是你的主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