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視線冰冷陰暗,毒蛇般緊緊纏住她纖細的後頸,吐了吐冰涼的蛇信子,濕濕的。
她後背發涼,握緊藥簍的帶子。
回頭望去,山路空無一人,隻有幾片落葉在風中打着旋兒,緩緩落下。
難道是那條小蛇?腦海浮現一條漆黑細長的影子。
她搖了搖頭,它已被她關在罐子裡,怎麼可能逃出來,更不可能跟到此處。
她深吸一口氣,繼續往前走,可那強烈的視線始終揮之不去。
眼前漸漸開闊,集市熱鬧,遠遠傳來商販的吆喝和人群的喧嘩聲,思緒回籠。
江青瑤稍稍松口氣,許是在戒堂待得太久,心神不甯,才會産生錯覺。
一個時辰過去,根據紙上寫的,她找到其中七味藥材,除去霧靈根稍微稀少點,還差一味。
她有些頭疼,手中隻剩二塊中品靈石,根本湊不齊。
轉過拐角,長街兩側飄來淡淡藥香,一個攤位擺着排曬幹的玉髓芝,玉芝邊緣光澤柔和,質地還算不錯。
她攏了攏粗布鬥篷。
“三塊中品靈石。”攤主豎起三根手指。
江青瑤手指撚緊,輕輕吐出一個數。
“五十塊下品靈石。”
攤主瞠目結舌,“小姑娘,砍價也有個度吧,我這成本都二塊中品靈石,加五十塊下品靈石。”
“這樣吧看你第一次來,我發發善心,二塊中品靈石,馬上包起來。”
江青瑤捏起玉髓芝對向日光,碎金光斑落進眼底,“上月藥谷剛放出一批草藥,其中定有玉髓芝,按照慣例,市價應該跌三成不止。”
“再加上您這傘蓋泛青,采早了三日,藥效要打個對折。”
以往在靈霄宗,弟子受傷無藥可醫時,就會去藥谷采買,湯藥雖不如丹藥,但總比沒有好。
她常代表宗門前往,自然熟知尋常藥材的情況。
攤主笑了笑,“你這小丫頭,罷了罷了,就一塊半吧。”
“多謝。”江青瑤低頭掏靈石,光線突然黯淡下來,後腳跟僵住。
彼時,頭頂飄來大片烏雲,擋去最後一絲光線。
“嘶嘶……”
腳踝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似有軟物輕巧滑過,帶着淡淡腥味。
她猛地低頭,地面空蕩蕩一片,什麼都沒有。
再擡眼時,面前唰得變黑,周圍的一切憑空消失。她鼻息凝神,周圍嘈雜的吆喝聲戛然而止,隻剩心跳。
“撲通撲通……”
慢慢地,一雙詭異陰濕的豎瞳從身後升起,輕笑着凝視她。
一根尖針穿進她腦中,彎彎繞繞,猛地攪動神經,炸裂開來。
她心跳漏一拍,頭皮發麻。
動、動不了了。
“這玉髓芝你還要不要?不要我就收攤了。”
“姑娘、姑娘?”
攤主在她眼前揮了揮手,正要再喊,臉色轉變,整個人像是被定在原地。
他眼神空洞,僵直着攤開手掌心,緩緩伸出。
江青瑤木偶般眨眨眼,不受控制地倒出塊中品靈石,放入他手中。
靈石落下的刹那,冷意退散,溫暖的陽光灑到她身上。
一切都恢複如初。
江青瑤頭疼地捂住額頭,低頭見手裡握着油紙包裹的藥材。
她震驚不已,揣了揣口袋。
這、這怎麼會?她剛聽到攤主出價是一塊半,如今她才給一塊,就拿到手了。
也太匪夷所思了。
江青瑤想破腦袋,都找不出一個原因。
那攤主默默收攤,對她熟視無睹,還哼起小調,她手上的藥材撚了又撚。
罷了,玉髓芝本來就這個價,若上去問,倒讓别人覺得她有病。
正要轉身離開。
“叮鈴鈴——”
後背傳來玉佩碰撞的脆響。
還未轉身,她手中的油紙包淩空騰起,穩穩落入背後之人。
“丹霞宗的規矩,見者有份。”
長袖翻飛間,江青瑤瞥見一角北鬥七星紋,那是掌門徒弟的佩印,聽這聲音。
是石羨之。
江青瑤轉頭,果然是他,她彎腰禮道。
“上次多虧石師兄出手相助,我這才進了丹霞宗,改日定請客做東,去丹霞最好的明月酒樓。”
石羨之垂眸把玩玉髓芝,唇角噙笑,“既然懂得報恩,你要是肯将偏殿裡掃灑幹淨,再幫點點小忙,這藥材……”
“我自當奉還。”
“師兄說笑了。”江青瑤劈手去奪,卻撞上道無形氣牆,彈了回來。
石羨之突然逼近,“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江青瑤連連後退,笑道:“既然師兄喜歡這玉髓芝,我自當雙手奉上。”
偏殿是什麼地方,她略有耳聞。
那裡面關着數百個高階妖獸,除了輪換把手的修為高深的弟子,就是各長老定期觀望。
尋常弟子單遠遠看着,就膽戰心驚。
石羨之定不是簡單讓她去掃地,傳聞煉制二階丹藥大多需要妖丹輔佐。丹霞宗弟子修為普遍不高,自是不會去外頭犯險。
這偏殿裡的妖獸,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拿她的命來偷妖丹,真把她當傻子。
她剛擡腳,背後傳來石羨之幽冷的聲音:
“江師妹,你不如先把身上的妖氣除一除,不然進不了丹霞宗大門,還會被打進水牢……”
“活活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