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突地一黑,池厭愣住了,江青瑤沒有将他交出去,而是藏在了袖中。
香氣盈滿鼻息,他緩緩纏了上來。
冰涼的鱗片擦過手臂,激起一陣戰栗。
江清瑤隻覺小蛇在皮上窸窣遊走,盤在手腕上,她正要攏緊袖口,耳邊傳來一道輕佻的男聲。
“江師妹,好久不見。”
擡眼望去,門外站着的竟是石羨之。
他眯起一雙狐眼,眼神銳利,身後跟着幾名弟子,其中兩人腰間挂着的令牌,是戒堂特有。
另外有兩個瞧着眼熟,正是方才擋路的,怪不得離開時看她一眼,原來是去搬救兵了。
“石師兄是來問罪的嗎。”她側身推開房門,“我與雲師姐方才在閑聊,正好做了點早膳,不如一同品嘗。”
此言一出,一股濃郁刺鼻的味道從房門沖來,不知裡面加了什麼料,酒味帶着點酸澀,活像比命還苦的中藥。
衆人退後半步,面色僵硬。
“我并非問罪于你,隻是聽聞,此事是妖族所為。”他冷冷掃過她低垂的眼睫,“方才武師弟驅動探妖鏡,說此處有妖氣,特來一探究竟。”
江清瑤捏緊衣袍。
石羨之咧嘴笑:“我也是防有奸細混入宗門,禍亂仙門,師妹不會不願吧。”
兩人視線碰撞之際,江青瑤先開了口。
“請便。”
七八名弟子闖進來,将鍋搬出去,分明走到窗桌兩處,将鍋碗瓢盆掃個幹淨,屋内充斥着噪雜的碰撞聲。
知道的是在搜查,不知道的還以為在抄家。有人故意将破損的東西扔她腳邊,轉眼堆起一座小山。
江清瑤與雲蘿并肩站立,袖中小蛇不安地動了動。
冰涼的蛇信輕舔過手腕,還頑劣地露出尖牙刮了刮,酥酥麻麻。江青瑤忍着不出聲,耳根蔓起一抹紅暈。
有、有點癢。
她忽然想到那日雨夜,躺在床上時,後頸傳來的一陣冰涼粘膩的觸感,轉瞬即逝,卻永遠也忘不了。
那怪物掉下的鱗片,比小黑身上的大出五倍不止,可兩者之間的氣息又有些相似。
她弓腰擰住手臂。
池厭被她扼住,掌心的溫度迅速傳遍全身,原本他用瞳術看到外面情形,抑制不住怒火,隻能沾染她的氣息來緩解。
“師妹可是身體不适。”
“無礙,許是昨晚沒睡好。”江清瑤看着滿屋狼藉,“各位師兄可查完了?”
“還早着呢。”
那弟子冷笑聲,将目光對準她身旁之人,“雲師姐,四長老本想派幾個弟子,來問無極峰上可缺了些什麼,好為入冬做準備。”
“沒想到啊,吃了個閉門羹。”
雲蘿眉頭微皺,手指收緊,一隻蠱蟲快速從袖底緩慢爬出,竄了出去。
她笑道:“怎麼,現在懷疑到我身上來了,酉時我就上山抓蟲子去了,這些都是新鮮的。”
她拿出半透明的瓶子,隻聽得哐哐聲響,裡面幾隻黑色肥蟲揚爪碰撞,嘶嘶亂叫。
烏蟲毒性極強,被咬上一口,金丹期修士都有生命危險,那弟子噤若寒蟬,連連說了幾聲好的。
石羨之側耳聽着,起了疑心,聲音擡高幾分。
“繼續搜,你們幾個,去雲師妹房間看看,怕賊人藏在她屋内,偷取寶物。”
“石羨之我給你臉——”雲蘿話到半句,被江青瑤拉住。
“搜完後,雲師姐屋内要是少了幾樣東西。又有誰能證明,丢失之物一定是那盜賊所為呢。”
踏出門檻的戒堂弟子頓住,沒在人眼皮子底下搜房,态度又這麼強硬,這事還真說不準。
石羨之不以為然,“那就讓她同去吧。”
雲蘿笑得陰陽怪氣,“我可不敢擅離房門,萬一掌門怪罪下來誰擔待得起?”
有人小聲嘀咕,“其實也沒那麼……”
石羨之一記眼神甩來,那人止住嘴。
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江青瑤嘴角根本壓不住,雲蘿也是,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幾分光亮。
“師兄,有發現!”
那弟子盯準手上的羅盤,指針兜兜轉轉指向床頭。搜物盤一般隻會顯示暗藏之物。
“果然有問題。”石羨之徑直走向床鋪,掀開棉被,又拿走墊的軟物,底下擱着塊暗闆,像藏着什麼。
一時間,衆人所有的目光都聚焦于此。
江青瑤捏緊指節,惴惴不安。
她從未認真探過此屋,裡面藏着的東西,連她都不知道,無極峰長期居住的人隻有一位……
雲蘿。
昨晚雲蘿比她先回無極峰,這隔闆下藏着的東西,很可能就是昨晚偷盜的百枚洗髓丹。
怎麼辦。
小蛇從袖口探出頭,金眸閃着狡黠的光。它順手臂遊上來,在她頸間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