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鳥叫灌入腦中,猶聽仙樂耳暫明,一股酸澀湧上心頭,江青瑤摸了摸胸口。
已經多久沒聽到,這麼賊又這麼賤兮兮的聲音了?
以往被它惱得慌,現在隻覺倍感親切。
“天可憐見,團子,我差點以為你、你消香玉隕了。”
團子是系統,也是青鸾劍劍靈。當時取這名字它一百個不願意,說有違神鳥威名,跟小鼻嘎似的。
如今這般喚它,倒也不反抗。
團子一臉不屑,“你拿着我這具殘體到處晃悠,一個人都打不過,丢死人了。”
江青瑤倒上熱茶,拉回話題,“為何不可服下此丹,我方才用靈力探查過了,沒下毒。”
“笨啊,這丹藥雖能化解火毒,但與你體内的水靈根相沖。若沒猜錯,上面沾了妖血和煞氣。”
“你若服下,輕則中毒,重則妖氣侵體,修為盡毀,七竅流血而死。”
江青瑤面色瞬間陰沉,“原來他打的是這個主意。”
怪不得她遮掩面容,按石羨之以往性子,絕對會探查到底,他卻一走了之。
三番五次在入門挑釁,若不給他點教訓,真當她軟弱可欺。她握緊青鸾劍,猛地起身。
“現在去無用,我靈力不足,無法助你。”團子耷拉着腦袋。
江青瑤忽然想到什麼,“我就說那些靈石怎麼都不見了,原來你那時就醒了啊。”
團子别開眼,輕咳聲,“想讓我維持靈體,需高階靈石供養,不然隻能撐一小會兒。”
高階靈石獲取不易,好在煉丹大會魁首除去歸元丹,還能去藏寶閣選取寶物,高階靈石不算稀奇。
江青瑤決計今晚去藏寶閣,免得夜長夢多。
“對了,你總該好好解釋,那日為何說我冤枉了池厭。”
冰冷的目光投來,團子毛發縮成團,“這……我也是受上級命令才知曉此事,至于具體緣由,解鈴還須系鈴人。”
江青瑤突地笑了,笑得花枝亂顫,拍手叫絕。
“好一個解鈴還須系鈴人,如今鈴已破,憑我修為,收集魂魄難如登天。”
“你說天道為何不知會一聲,廢我百年修為,逼我複活一個死人!”
這麼多月過去,她終于有機會吐露心聲,本來遇到穿書這破事就夠心煩,兜兜轉轉又重回起點。
她到底圖什麼?
“主人消消氣哈,喝口熱茶先。”
團子又小聲嘀咕,“也許不是呢。”
“你說什麼?”
團子搖搖頭,顫顫巍巍道。
“是這樣,有個萬幸,但又有點點不幸的消息,你要做好完全的心、心理準備。”
江青瑤當它說她傷得很重,命不久矣,她早有準備,隻是随口嗯了一聲。
“就是……你那個乖乖前夫沒死。”
茶盞“啪”地碎到地上。
“什麼……”
滾燙茶水濺到裙擺,江青瑤渾然不覺,一陣刺骨的寒意竄上脊背,比門外的風雪還冷。
“宿主,我是說,池厭并沒有死。”
江青瑤聽得頭皮發麻。
池厭沒死?
他被她親手刺穿心髒,怎麼可能還活着,她下意識按住手臂,那處似殘留着劍頭沒入血肉的震顫。
池厭跌落懸崖時,滿臉不可置信,帶着滔天恨意,消失在迷蒙大雨中。
她永遠不能忘記,那具被摔了個粉碎的屍體,錯位的五髒六腑溢滿鮮血,比滿身的喜服還猙獰。
還有那雙死不瞑目的鳳眼,直紮人心。
“那他、他現在身在何處。”
江青瑤深吸口氣,努力平複亂撞的心跳。
團子被她臉色吓到,支支吾吾答:“他、他離你不遠,隻是……我如今靈力低微,隻能判斷大概的方位。”
“丹霞宗内,無極峰正南方十裡。”
十裡,騎飛馬十分鐘可到,江青瑤指節發白,指甲陷入掌心,微微刺痛。
她呆愣地望着窗外的雪,頭暈目眩,整個庭院倒轉過來,雪浪倒回逆流到天上,沒入雲端。
她都要懷疑這世界是不是扭曲了,完成任務不能回家,還有眼下的所作所為,仿佛被一根繩索緊緊栓住,讓人喘不過氣。
池厭不僅沒死,還能自我療愈,踏入丹霞宗宗門。根據團子提供的方位,定成了内院弟子。
何其荒缪。
她不信這一切是巧合,就算他勉強活過來,頂多做個安度餘生的凡人。斷不可能追到丹霞宗,還恰好離她這麼近。
莫非……他是來殺她的。
想到這個可能,她渾身血液凝固,一個凡人能憑一己之力辦成這麼多事,定是帶着滿腔仇意。
一瞬間,她想逃離此地。
窗外梅枝“咔”地折斷,江青瑤猛地回神。
劍身映出抖動的眼瞳,指尖滑過青鸾劍上的槽口。
不、她不能退縮。
再怎麼樣,她現在是金丹修士,池厭不過練氣,至于他如何入門,由不得她多想。
“主人,你最好快點找到他,他氣息不穩,好像受了很重的傷。”
團子想問是不是害怕見到他,江青瑤突然站起。
“不管他是人是鬼,我都要親自去會會。”
月色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