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瑤重新易容後,拿出丹霞宗地圖,無極峰往南去,越過了丹院管轄的邊界,直指符院。
符院有五峰,分别由五位長老掌管,而離無極峰最近的,名喚上弦峰,沒想到他靠的是符術入宗。
她沒走出房門幾步,撞上了雲蘿。
“瑤瑤,這麼晚了,去哪兒?”
“師姐,我出去逛逛便回。”
雲蘿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未再多問。
見她背影消失在轉角處,去往方向并非山下,而是幽暗山林。
“真是有趣。”
雲蘿剛轉身,迎上一道凜冽劍光,擡鞭抵禦,連連後退。
月華下,謝文湛一記眼神刺來,劍尖指向她胸口,冷冷道。
“你、到底給我下了什麼東西?”
那日他昏迷醒來,躺在丹霞宗外的叢林裡。渾身筋脈像是被巨物碾壓,靈力外洩,靈根也湧入股不對勁的寒氣。
定這妖女所為。
沒想到,她竟與師姐共住一處,這種人長留身邊,隻會危險,他必須除掉。
雲蘿笑嘻嘻,“你說的,可那隻小蟲子,是不是被咬得很舒服呀。”
“找死。”又是一劍。
雲蘿早有準備,揮鞭相撞,兩道強勁的氣息打得周遭樹木斜飛。謝文湛不依不饒,直攪她要害,兩人距離忽遠忽近。
“看來,小郎君還對我念念不忘。”雲蘿雙指夾住劍尖,偏頗幾寸,轉身就跑。
謝文湛冷哼聲,緊追上去。
上弦峰,符院祠堂。
風雪呼嘯而過,驟然被狂風撕碎,拍打在臉上。
符院居所多安在懸崖陡峭之處,又設下結界,為的就是防止外人入内。
江青瑤逆風前行,鬥篷被雪水浸透,沉甸甸貼在背上。
好在這結界不防丹院弟子,她成功用令牌混進去,踏上蜿蜒曲折的山路,一扇木門格擋在眼前。
“啪、啪……”
“啪啪啪啪!”
寂靜的夜裡,門内傳來忽緩忽急的鞭打聲,聽得格外清楚。
這麼晚,竟還有人受刑?
“說!為何飼養妖物?”一道蒼老嚴厲的聲音響起,顯然是在訓誡不聽話的弟子。
江青瑤屏住呼吸,推開木門,悄悄探頭看去,一抹猩紅灼傷了雙眼。
雪地中央,一道蒼白勁瘦的身影被綁在柱子上,雙臂布滿鞭痕。男人垂頭,長發披散,半跪在血泊中。
又是一鞭,單薄的黑衣劃開,皮肉翻卷。高大的身形一顫,咳出大口血,血珠落地成冰。
江青瑤踉跄着停住腳步,有點不敢認。
是他嗎。
又是一聲冷哼,“真是個賤骨頭,打得老夫手疼,早知如此,就放任你去做山間野鬼了。”
“你非但不報恩,還事事有所隐瞞。”
“說出那妖物下落,明晚、不、一個月你都可以不來祠堂,如何?”
空氣片刻凝固,若非那男人胸前輕微起伏,不然真以為他沒氣了。
“妖物,可它……不是已經死了嗎?哈哈哈哈。”
這聲輕笑慢悠悠傳來,沙啞幹澀,似地獄惡鬼爬來出來,帶着點蠱惑的意味。
江青瑤目光落在地上,一條漆黑死蛇躺在地上,被人抽筋拔骨,滿身鱗片碎作黑點,大雪盡數将其淹沒。
關鍵是,氣息與小黑極為相似。
小黑……
旁邊站着的那位黑袍長老,她曾在煉丹大會上,有過一面之緣。
符院大長老,裴慈。
傳聞此人面慈心善,收留不少難民孤兒,可今日所見,傳出去必定引起驚濤駭浪。
心猛地一沉,江青瑤又看向被綁的男人。
他四肢被玄鐵鍊緊鎖,鐵鍊上的倒刺深深紮進血肉,風中時不時傳來金屬碰撞,混着壓抑的悶哼。
一陣陰冷的夜風吹開門縫,濃郁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她徹底看清那人的面容。
月光下,蒼白俊美的面容清冷如玉,眉骨一顆血珠滴落,滑過從高挺的鼻梁,落在薄唇邊,淡色染成豔紅。
下颚因劇痛緊繃着,脖頸處青筋暴起,延伸至被胸膛撐開的衣領深處,她聽見他沉重的呼吸,在雪中撕扯。
心跳驟停。
是他,是池厭,他真的沒死,江青瑤握緊青鸾劍。
池厭察覺不遠處有道強烈視線,緩緩将目光放遠。
一時間,四目相對。
男人濃密的睫毛半垂着,眼下投出清影,襯得那黑瞳愈發深邃。
他冷冷盯着她。
撲通撲通……
江青瑤心跳加快,邁不開腳。
一陣濕冷的氣息從脊背處緩緩攀爬,蛇似的蠕動到耳根後,陰森森地張開獠牙。
她好像……被什麼東西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