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如許沒有理會小屁孩的挑釁,禮貌地向蘇宏才和蒼瓊詩問好:“伯父伯母好。”
蘇宏才略顯肥胖的臉頰顫動了下,露出和藹的笑,“小許來啦,吃早飯了嗎?”
“吃過了。”溫如許面不改色地撒謊。
雙方表面和氣,實則帶着絲尴尬。
溫如許努力忽視内心深處的複雜情緒,她感覺自己是個第三者,正在插足溫燦燦溫馨的家庭氛圍,不速之客四個字此刻就印在她腦門上。
蘇家最早是做藥材生意起家的,經過幾代的積累和發展,現在的生意涉及醫療行業的多個領域,其中包含高端醫療投資,甚至在這家私立醫院也有股份。按理說,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中長大,溫燦燦的腿早該被治好了,但不知為何,她就是一直在輪椅上坐着,每天跟個小霸王似的呼來喝去。
溫如許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溫燦燦的腿,眼底微微一暗,她斂住眼裡的情緒,轉頭對夫婦二人客客氣氣地說:“伯父伯母,别聽她瞎說,燦燦永遠是蘇家的女兒。”
聽到這話,兩人放心了。雖然溫燦燦不會回溫家認祖歸宗這件事兩個家庭早已達成共識,但是聽到溫如許再次保證不免還是讓人通體舒暢。
好不容易把孩子養到22歲,除了腿傷積年已久,孩子哪兒都好,漂漂亮亮的,性格也活潑,哪像溫家教養出來的那般……
蘇宏才厚厚的眼皮上下一翻,目光落在溫如許那張白瓷般精緻的面容上。恰到好處的微笑,不失分寸的舉止,隐隐約約的距離感……啧,沒點鮮活氣息。
得意的笑容不斷擴大,蘇宏才覺得還是自己家會養閨女,于是難得大度起來,也不警惕溫如許會不會拐跑溫燦燦了,樂呵呵地擺擺手:“你們姐妹倆聊,咱們就不偷聽你們的私房話了。”
溫如許微微欠身。
待房裡的人都出去,溫如許坐到病床邊,沉默片刻,目光輕掃牆上的藝術畫,“說吧,有事找我?”
溫燦燦一聽就炸毛了,“沒事就不能叫你來嗎?你就這麼不想見我?”
“溫燦燦,”溫如許冷靜地提醒她:“上個月我起碼問了十幾次,想接你出來吃飯,你都說沒空。”
溫燦燦氣焰全消,态度一轉,發起嗲來,“姐姐……”
她一叫姐姐準沒好事,溫如許暗自吸了口氣,想知道她又想放什麼驚天動地的屁。
溫燦燦不急不躁,按下了床邊的按鈕,電動床緩緩上升,她的上半身也被輕輕擡起,兩隻手握成拳頭放在腮幫子邊裝可愛,眨巴着眼睛面露讨好,試圖感化溫如許的心。
不發脾氣的時候溫燦燦看起來還是十分招人疼愛的。由于常年坐在輪椅上,她的身材嬌小,四肢纖細,最小号的病号服穿在她身上依舊顯得寬大,随着她的動作皺起,整個人十分脆弱。
十二年的隔閡不是可以輕易化解的,但畢竟血脈相連,看到溫燦燦表現出親昵的态度,溫如許的心跳快了幾分。
她不習慣這種溫馨的氛圍,此時心裡局促不安,但神情未變,任由驟然蔓延的保護欲驅使,伸手整理了下溫燦燦亂糟糟的頭發,語氣軟和下來:“說吧。”
“姐。”溫燦燦費力湊到她耳邊宣布,“我搬進來是為了守護我的愛豆,夏知意!”
或許是一早上聽到太多次夏知意這個名字,溫如許微微眯起眼眸,像是被一根無形的羽毛輕輕撩撥,眼中泛起一絲漣漪。
就好像是某種命運的安排,在這一天,她不得不跟這個素未謀面的女孩産生一種微妙的交集。
“你的愛豆?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還想守護别人?”溫如許嘴角輕勾,潑了盆冷水。
溫燦燦平日裡最聽不得别人說她生活不能自理之類的話,一股火氣迅速竄到頭頂,腮幫子微微鼓起,險些發作。
轉瞬之間,她揚起甜美的笑容,俏皮地眨眨眼,聲音抑揚頓挫:
“我家愛豆前天從升降台上摔下來了,我很擔心她,所以特意選了她隔壁的病房。可是她那個經紀人兇神惡煞的,我根本找不到機會接近她……姐姐,你也不想明天早上睡醒在熱搜上看到‘輪椅女孩半夜三更強闖夏知意病房’這樣的新聞,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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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知意張開嘴,接過簡悅喂過來的一口粥,甜甜的南瓜粥在嘴裡味同嚼蠟,她吃了兩口便不想再吃。
比起生理上的饑餓,對外界信息一概不知的感受更讓她難受,所有事情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這種無力感讓她愈發煩躁。
“林姐,我想玩手機。”夏知意突兀地開口,仔細看的話,她那說話的嘴角有些僵硬。
林棠正忙着在工作群裡大發雷霆,聽見她說的話,強壓怒火安撫了句:“不讓你接觸網絡是為了你能安心休養,你要是覺得無聊,就打開電視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