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滿意走回包間的前幾秒,金則正在給宴聽棠的玻璃杯裡倒果汁。
(當然,陳滿意那一杯是服務員倒的)
棠棠害羞地低下頭,劉海滑落,遮住了她的會說話一般的大眼睛。
他自然而然地伸手想撥開她額前的碎發。
陳滿意踏着高跟鞋的聲音傳來,他下意識地縮回了手。
兩個人齊刷刷地看向陳滿意。
金則:“你這副表情怎麼回事?數學考零蛋了?撞見元朝和别的女生摟摟抱抱了?”
棠棠:“你不要亂說,滿意數學自從高三以後,就沒有不及格過!”
金則點頭:“哦哦哦!沒有不及格過,好厲害!”
棠棠闆起臉了,金則才舉雙手投降,收起了嬉皮笑臉的表情。
陳滿意失魂落魄的樣子讓金則實在好奇,他小聲地來了句:“你沒有否認,那就是真的看見元朝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了?”
棠棠脫口而出:“元朝才不是這種人呢,你以為元朝是你嗎?”
金則:“什麼這種人?我是哪種人?我和誰摟摟抱抱了?”
陳滿意眼看二人要吵起來,趕緊出聲:“沒有,和元朝沒關系,元朝那可是好孩子,不早戀的。”
金則一邊說一邊起身:“不是元朝?那是季斬?你看見季斬和柏茗悅摟摟抱抱了?我也要看。”
宴聽棠拽住正欲出門的金則:“季斬壓根不在雲州。”
季斬考上了清華。
高三的時候清華的遴選考試幫他拿到了降分30,不過他高考并沒有用這個降分。
他的分數高于院線了。
暑假的時候,他邀請了雲州一中的好朋友們去翡山莊園(他家小區的名字)慶祝畢業。
陳滿意借口在上輔導班,沒有去。
其實輔導班可以請假,但是她不想。
不想請假輔導班,也不想去季斬家。
她真心為季斬考上清華而感到開心,卻并不想陪着慶祝。
她不像柏茗悅,可以輕而易舉和不同類型的人打成一片,在這種場合,她隻能穿梭在人群裡當一個安靜的背景闆。
她不甘心當背景闆。
憑什麼她那麼努力了,卻還是摸不到北師大的邊?
她沒法忍受在氣氛其樂融融的聚會上,準名校生們齊聚一堂,他們都堅信高考決定了人生的大方向,除了投胎,高考是最能改變人生的考試。
有些社達(社會達爾文)是不是?可是陳滿意會應激,恰恰說明了陳滿意也認可他們的想法。
在充滿優越感、低共情力的高材生堆裡,她無法獲得歸屬感,就像一隻野豬跑到一堆豹子裡一樣格格不入。
野豬沒錯,豹子也沒錯。錯就錯在她陳滿意拼盡全力跳起來卻隻能上個普通211。
錯就錯在她陳滿意就算考上名校,也不會唯分數論。
好蒼白的辯駁,沒準她考上名校就開始宣揚:考上名校才是人上人。
想這些都沒用,隻有高考分數才能兜住不斷下墜的她。
學習的時間寶貴,不該浪費一分一秒。
不學習的日子也應該放松一下,别給自己上壓力,就該和朋友一起放寬心小聚一下。
比如,今晚在Petitàpetit和棠棠金則一起吃晚飯。
多麼美好的夜晚啊,如果不是在樓梯口看見了楚明遠的背影。
服務員對着樓下喊着:“小明?”
小明上樓了,一米八幾的高個,黑色頭發。
但是不是他。
小明說:“女士您好,您是不是認錯人了?”
“因為我真的沒有您這麼漂亮的債主。”他笑着,俯下身看着陳滿意。
陳滿意在看清他的臉的時候,已經瞬間心如死灰。
她有的時候都覺得楚明遠是不是已經死了,不然為什麼他對她的留言無動于衷。
随後她又尴尬地問自己:“你和他算什麼關系?他憑什麼回複你的留言。”
可是,我們難道不算可以說話的朋友麼?
陳滿意問過季斬,是否有楚明遠的消息。
季斬神色複雜,實話實說,他們班班主任都聯系不上他。
他替陳滿意問過班主任是否知道楚明遠被錄取到哪一所大學。
班主任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看向遠方的神色像是在看荒漠裡枯萎的綠洲,那裡似乎再也長不出一棵樹。
他人間蒸發了。
季斬覺得班主任知道什麼,隻是處于對學生隐私的保護,選擇了沉默。
而陳滿意就連他是否還活着,都不确定。
陳滿意鉚足了勁想去北京,因為她覺得去了北京就一定可以再次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