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新生的軍訓也結束了。
今天知識的汲取速度放慢,但還是遠超蝸牛的進食速度。連着上了兩周的課,大家的專注力和精力都已經嚴重透支了,數學老師講了兩遍題目,對上幾十道或清澈或懵懂的目光時,放下粉筆歎了一口氣。
喝了一口泡着西洋參的茶,他揮了揮手:“講完這道題你們自己寫作業吧。”
迎新晚會在即,各種排練見縫插針在學習之中難得的空隙之間。
連着好幾次彩排,黃佳萱都主動來找沈校予一起去,沈校予一開始有點受寵若驚,可看見黃佳萱每次雖然在和她說話但眼睛盯着邊晝看,她大概知道什麼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周五午休是全體最後一次連排,沈校予的節目靠後,沈校予磨蹭了好一會兒才到會議中心集合。
剛走進就能聽見嘈雜的音樂,沈校予從側門進去,結果會議中心的燈忽得全部都滅了,她站定在原地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沈校予夜盲。
光纖一昏暗,她就像是瞎子似的。
會議中心裡腳步聲依舊,不少人借着應急燈光依舊行動自如。
“又跳電了。”舞台的方向有人扯着嗓子喊,“打電話給張老師。”
四周吵吵鬧鬧的,沈校予艱難地挪了一步,伸手摸向口袋,她身上沒有帶手機。
“同學,麻煩讓一下。”很近的地方傳來人聲,沈校予愣怔在原地,她完全看不清四周,不知道自己應該朝着什麼地方讓。
下意識伸手在四周試探的時候,胳膊被人輕輕一拽,她踉跄了兩步,肩膀撞到一個人。她慌忙想要道歉,在昏暗中傳來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伴随着清冽的茶香鑽入鼻子。
“這邊有椅子。”
沈校予聽出來這是邊晝的聲音,他拉着自己的手,讓她的手摸到椅背。
“謝謝。”沈校予心裡有了椅子大概的方向和距離,小心翼翼坐了下來。
坐到椅子上後,沈校予才放松了緊繃的神經,她不知道邊晝現在在自己什麼方向,轉動腦袋得到了也隻是一樣的黑暗。
燈光在這時候亮了起來。光線明暗變化太強烈,沈校予一時間有些睜不開眼睛,将手被擋在眼前好一會兒,她才睜眼。
邊晝已經不知所蹤了。
舞台上的彩排繼續,沈校予正要好好欣賞,後排椅子有人坐了下來。
柯拓拿着面鏡子正在打理他腦袋頂上的卷毛:“好巧啊。”
沈校予覺得自己夠自來熟了,沒有想到柯拓更甚,她有些尴尬地朝柯拓笑了笑:“好巧。你表演什麼節目啊?”
柯拓搖頭:“什麼都不表演,閑着無聊過來聽聽歌看看舞蹈。”
沈校予有一點點無語:“那你挺閑的。不過邊晝要演講,你可以給你的好朋友加油。”
柯拓聽着沈校予這話,壞點子第一時間就在心裡孕育而生,他臉上帶着笑,但那笑一點兒都不讓人覺得他平易近人,反而有點滲人:“我和邊晝可不是好朋友。”
“啊?”沈校予有點驚訝,明明兩個人總是一起吃飯一起去做實驗,兩個人明明不是一個班級還總能看見一起讨論問題。
柯拓環顧四周,壓低聲音:“其實我們競賽隊伍最近有一個推薦名額,我和邊晝兩個人要競争。你也是知道的他才拿了個人的競賽金獎,我在這種環境下求生困難,你是他同桌,要不我們裡應外合,把他給……”
柯拓越說聲音越來越清,最後手搭在脖子上,手掌慢慢劃過去,他做了個吐舌的表情。
沈校予下意識人往前排的椅子傾了傾,拉開了一些和柯拓之間的距離。
“他陰晴不定,臭毛病一大堆,你應該不喜歡他吧。”柯拓再次出擊。
“我也不太喜歡你。”沈校予坦白。
柯拓一哽,正要再開口,有着完美卷度的頭發被人用紙拍了一下,卷度受損。
邊晝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出現了,一手插兜站在旁邊。
“來的正巧,說你呢。”柯拓一點都不心虛,“你剛幹嘛去了?”
“請客。”邊晝在柯拓隔着的一個座位處落座,“請你去死。”
火藥味有點重。
沈校予不着痕迹地挪了兩個位置,遠離他們。正巧黃佳萱在舞台上喊她去試鋼琴,沈校予立馬小跑着離開了。
望着沈校予的背影,柯拓歎了一口氣,拿出自己的小鏡子,調整了一下方才被邊晝的演講稿碰過的頭發。
“被吓跑了呢。”
邊晝睨了他一眼:“你少接觸她。”
演出就像是彩排的時候一樣順利。
迎新晚會會占用掉一節班會課,沈校予倒數第二節課下課後收拾好書包回了一趟宿舍,把回家的行李都整理好,省得到時候還要繞路。
她的節目靠後,悠哉走到會議中心時邊晝正在作為優秀學生代表發言。
麥克風減弱了他聲音裡的冷感,頭頂鵝黃色的燈光打得也好,遠遠看着确實像個溫柔不善言語的學長。
沈校予看見臨近兩個女生對着這通篇都是官話的演講稿露出欣賞的神情時,她大概知道是這張臉的殺傷力又在作祟了。
沈校予看着邊晝還沒有來得及收回目光,耳邊傳來快門聲,她一回頭看見了暴露在相機外的一頭卷毛。
相機放下,露出柯拓的臉。
柯拓:“周末照片沖洗出來送你。”
沈校予想看預覽圖,如果是黑曆史那還是沒有存在的必要了,畢竟她不想别人用她的照片當表情包:“我看看。”
柯拓把相機遞給她,相機挂繩還在自己脖子裡,她一扯,柯拓一個踉跄差點撞到她。
沈校予确認照片上的自己漂亮後,把相機還給了柯拓。然後沈校予就看着他拿着相機在拍觀衆席的新生,她好奇:“你不應該現在拍邊晝嗎?”
柯拓搖頭:“因為邊晝很讨厭别人拍他照片。”
可剛聽柯拓這麼說完,她就看見柯拓将攝影機對準了邊晝,沒有絲毫猶豫地按下了快門。
沈校予:“你不是說他不喜歡被人拍照嗎?”
沈校予挺喜歡拍照的,小時候爸媽就喜歡給她拍照。但她能理解有些人不喜歡照相,台上的人敏銳地察覺到了鏡頭,微微蹙眉,大約是因為在公共場合再不爽也不好當場發作。
但神情肉眼可見地變得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