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
顧知歧今天穿了一身雪白的毛衣,顯得整個人看上去柔軟又冷清,像是一團柔軟的棉花。
他戴上了一副很書生氣的半框眼鏡,蒼白纖瘦的手腕上,滑落了一根彩色的繩結,空蕩蕩地晃蕩着,在他雪白的膚色映襯下,更抓人眼球。
薛叔視線從那根彩繩上掠過,推過去一份合同,“應老師,你過目一下。”
他客客氣氣的,顧知歧自然也禮貌相待,接過去。
“按照一個課時四位數收費,主要是訓練他的英語水平,以及……矯正他的一些生活習慣與不良三觀。”
薛叔頭疼地跟眼前穩重許多的少年訴苦:“正所謂教書育人,與甯這些年,成績沒怎麼上去,性格也愈發地張揚沖動,暴躁矜驕。”
顧知歧浏覽着合同,笑了一下,“自然是沒問題的,隻是……”
“您也知道,有些時候,嚴師出高徒,您能接受我對他的嚴厲麼?”
“隻要不打他,您怎麼樣都行。”薛叔連忙點頭,“小應,你放開幹就好。”
顧知歧笑而不語,就等你這句話。
“我會在他面前扮演一個性格陰晴不定的老師,說的話會比較重,薛少調皮慣了,性格軟弱的人,反倒會不被他放在心上,這時候,就需要性格不好處理的人,他才會畏懼。”
說白了,薛與甯就是個捏軟柿子的人。
顧知歧嗓音溫和,慢條斯理:“所以可能即使在你面前,也得裝得故作清高一些,甚至不怎麼搭理你。”
“連、連我都不能搭理嗎?”
薛叔目瞪口呆,立人設就算了,他知道有些老師在學生面前甚至會很刻薄,可怎麼對他也要冷淡?
他跟眼前的少年聊天很舒服,一聽到連話都要少說,難免心理有些不太舒服,皺着眉,第一反應想要拒絕。
顧知歧卻繼續道:“對你冷淡,是為了顯示出我地位不凡,讓他覺得你都畏我三分,敬我三分,才會有所收斂。
如果我沒猜錯,他身邊應該也有類似這種性格冷淡強硬的人,薛少是不敢在他面前放肆的,對嗎?”
薛叔一驚,坐直了身體,“這……你怎麼知道?他的舅舅性格就是這樣,冷淡強硬,他可怕他舅舅了,見到他舅舅,就像是耗子見了貓,整個人都恨不得縮起來。”
“要不是他舅舅實在公務繁忙……又确實不喜歡小孩,我是真的想求他幫忙管教與甯一二了。難、難道他怕他舅舅,也跟我有關?”
顧知歧:“小孩是很會看大人臉色的一種群體,說得難聽點,叫‘狗仗人勢’,當他們察覺出你對誰的态度怎樣,他們就會習慣性地模仿。”
“我沒猜錯的話,你在他舅舅面前,應該很恭敬吧?”
薛叔睜大雙眼,想起那個男人,額角一滴冷汗下來,“确、确實。”
與其說他對肖憲則恭敬,圈内人有誰不恭敬他、畏懼他麼?也就是這幾年他溫和了許多,前幾年為了盤活肖家,肖憲則可是……
他想起往事,冷汗直冒。
薛叔看見眼前的少年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這下真的正視眼前的少年了,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應老師,我相信你,與甯就交給你了,請你務必矯正他那些嬌貴的、不禮貌的毛病。”
顧知歧笑吟吟:“您放心,我之前也給好幾個小孩當過家教,每個小孩性格不同,所以才需要我們來因材施教,不是麼?”
兩個人交談的結果很順利,隻是站起身準備離開時,薛叔忽然又道:“稍等一下。”
“那個……”
薛叔面露猶豫,看着顧知歧,一臉糾結,不知道該不該說的模樣,半晌,才躊躇道:“應老師,有有一件事想跟您提前說一下。”
“與甯比較介意肢體觸碰,他有潔癖,尤其是和男性的……”
“恐同?”顧知歧揚了揚眉。
薛叔有苦難言,“唉……你見了就知道了。”
*
薛宅。
“小哥哥,我很喜歡你,有沒有興趣交流一下?”
屏幕上忽然彈出一句話,本來還在打遊戲的薛與甯剛摘下耳機,一扭頭,就看見手機上的新消息。
他看了一眼,隻覺得自己好像眼睛裡被塞了辣椒,立刻勃然大怒,一句話發過去:“我不喜歡男的,惡心,惡俗,下賤,滾!”
他嫌惡地拒絕拉黑一條龍,将手機狠狠砸到床上,想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在群裡對兩個好友發了條消息。
“我操,你們知不知道,剛剛有男的來騷擾我,男的。不是,我想不明白,你們倆怎麼對男的下得了口的?”
群名是陸微霜取的,叫“互助友愛好朋友”,被薛與甯嘔了半天,但是最後因為想不到更好的名字,就這樣擱置。
他與陸微霜、秦砺是高中同學,三人在高中時就已經沆瀣一氣,走到後面,三個人更是利益互相糾葛,稱得上一聲“至交好友”也不為過。
薛與甯噼裡啪啦地敲字:“秦砺,聽說你在圈子裡還是很有名的花花公子,你真的喜歡男的?男的有什麼好?渾身上下硬邦邦,又臭又醜。”
秦砺還沒回消息,陸微霜就回了一句:“你在罵你自己麼?”
薛與甯臉一抽,“我長得這麼好看,是能比的麼?有幾個人長得比我好看?”
陸微霜不回消息了,不知道是不是對他有些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