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滿舔了舔嘴唇,望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江面,橘色的下午陽光落在上面,跟副畫似的,他想起來之前韓競加他好友的時候,他也是這麼看着江面。
“還有煙嗎?”他問。
韓競咬着煙嘴,說:“最後一根了,抽我這個。”
葉滿傾身,伸手從他嘴裡抽出那抽了兩口的煙,然後塞進了自己的嘴裡。
煙嘴有點濕,但是葉滿挺喜歡的,那好像沾了點兒韓競的氣味兒。
他降下車窗,煙飄了出去,熱了一天的天氣快到日落這會兒也開始降溫,清清爽爽。
車開進了熟悉的街區,又在那家蒼蠅小館停下。
韓競摟住葉滿的肩,帶他往裡邊走。
葉滿一根煙還沒抽煙,低着頭深吸了一口,見韓競往自己的牛仔褲口袋裡塞了個什麼東西,沉甸甸的。
他伸手勾出來,是那塊兒拴着繩子的金牌。
他低低說:“哥,我真不要。”
怕韓競朋友聽見,他特意說的悄悄話,但是還是被耳尖的聽去了。
那胖大哥樂呵呵說:“他比賽之前就說了要把金牌送你玩兒,你要是不收,他白跑了。”
這麼多雙眼睛看着,韓競就這麼把他摟在胳膊下邊,倆人身高差快二十公分,又貼得那麼近,就是告訴别人他們兩個關系不一般。
就在幾天前,葉滿也是當着他們的面,對韓競伸手,說:“你好,我是葉滿。”
他有點不好意思,那麼多人呢,他真不好折韓競的面子,就收了,想着過會兒還他。
畢竟金價兒現在可不低,這麼一塊兒得值個萬把塊的。
這餐廳的口味挺合這群人的胃的,一直有點水土不服的幾個人最近都是在這兒解決吃飯。
隻是他們剛到這兒,就看見餐廳門鎖了,老闆不知去向。
這是在這兒的最後一頓了,葉滿作為土著,不想讓他們掃興,給老闆打了電話才知道他家媳婦生孩子,在醫院呢。
這沒法子了。
韓競開口道:“去别家吃吧。”
可附近都是預制餐廳。
“要不咱們自己做了吃。”葉滿說。
“這麼多人呢。”韓競低頭看他,低低說:“你家放不下。”
那眼神兒,葉滿心髒無端被蟄了一下,怎麼形容呢,韓競低頭看他的時候,就好像眼裡裝着的全是自己,溫柔得要命。
“那吃燒烤。”葉滿說:“我去租燒烤爐,咱們在我家樓下吃。”
“也行啊,戶外燒烤嘛。”有人應和道。
葉滿家裡從來沒來過這麼多人,他拖鞋不夠,直接讓人穿鞋進來了。
他今天不在意外人入侵了,反正之後收拾一次就行,不會再有人來。
胖大哥姓周,打量一圈兒,一眼瞧見客廳的床和單個枕頭。
“呦,”他抻着嗓子,故作陰陽怪氣道:“還分床睡呢?”
“不、不是,”葉滿向來情商低,腦子轉得慢,可嘴卻非常快,他替韓競解釋說:“我們一起睡。”
一屋子的人都笑起來時,正蹲地上扒冰箱找肉的葉滿才反應過來,他丢人丢得面紅耳赤,轉頭看,見韓競正低頭看他,眼底也浮着笑。
葉滿臉更紅了,他轉回頭,低低抱怨:“還不過來幫忙。”
韓競溫柔應了聲,擡步走了過來。
兩個人一起收拾食材,客人在等着。
在人群裡這種感覺更加明顯,他們的相處好像在無形間更親密了一點。
晚上七點多,他們終于吃上了燒烤。
那會兒天都黑了,葉滿小區樓下沒路燈,好在他們車上有備用的戶外燈,吃得也亮亮堂堂的。
燒烤爐上的大肉串滋啦啦冒油,一群豪爽的男人圍在一起喝酒,葉滿坐在韓競邊上,跟着他們一起喝,安安靜靜聽他們說話。
韓競和他的朋友們在一起時,就顯得更加沉穩,葉滿是個很敏感的人,他隐約覺得這些人或多或少有點捧着韓競,因為他們敬韓競酒的次數多一點。
韓競喝,葉滿就跟着一起喝。
一向不适應場合上事的葉滿,在這種場景裡還停留在家長帶着的小孩兒角色。
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喝酒,什麼時候吃飯,小時候躲在爸媽後面,長大後躲在領導後面,現在躲在男朋友後面,他永遠像個長不大的孩子,無法為自己做決定,韓競喝的時候,他判斷這裡應該喝酒,他就舉杯。
這樣導緻的結果就是,喝了很久很久了,韓競仍面不改色,而葉滿已經暈了。
他坐在海綿墊上,而韓競坐小凳子,他比韓競矮很多,将腦袋輕輕倚靠在他的手臂上休息。
韓競說着話,察覺到他的異樣,低頭看他。
天然卷的頭發被路過的夜風吹得淩亂,戶外燈桔黃色的朦胧光暈裡,小卷毛将白嫩的臉貼在他的上臂,皮膚的觸碰傳遞着彼此的體溫,滾燙。
那雙大大的貓眼正微垂着,嘴唇微張,看上去有些醉了。
小卷毛皮膚蒼白,嘴唇顔色也淡,他的手握着啤酒罐,指甲扣在上面,隐約發藍。
他好像有點貧血。
韓競伸手貼在葉滿的側臉,幹燥溫熱的親昵觸感太過明顯,讓葉滿緩緩擡眸。
“吃什麼?”韓競微微湊近,凝視他的眼睛,擋住戶外燈的燈光,聲音低而溫柔,是在說悄悄話:“我給你拿。”
葉滿還沒怎麼吃東西呢,因為他甚至不好意思伸手去拿。
葉滿望着他,赧然地小聲說:“都愛吃。”
韓競伸手取了一串雞胗,拿到葉滿的唇邊。
葉滿張口咬住。
韓競沒松手,就這樣一隻手保持投喂姿勢,和朋友聊天,但是每一次葉滿吃光了,他都會很及時地換一串。
這一幕被在場的人看得清楚,有人開起了玩笑:“我們是不是得回避啊?”
葉滿紅着臉,接過韓競手上的燒烤,笑笑,沒吭聲。
一群人又舉杯幹杯了,葉滿也趕緊舉杯,餘光裡觀察韓競喝了多少,自己也喝一樣多。
“你明天直接去格爾木?”那胖大哥問韓競。
葉滿剛放下的酒又拿起來,自己抿了一口,慢吞吞吃簽子上的瘦肉。
“嗯,”韓競說:“明天你開車送我一趟。”
胖大哥說:“得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