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滿被輕輕放在床上。
韓競在看他,半跪在床沿,手撐在他的枕側。
這樣靜谧的房間裡,隻有牆上鐘表擺動的聲音,在提醒着人們時間正一刻不停地流逝,葉滿緩慢眨眼,喃喃叫了聲:“老公。”
韓競眼眸幽深,忽然低頭,用力吻住了他的嘴唇。
葉滿輕輕閉上眼睛。
樓下的燒烤不知道散了沒,中間一直沒有人敲過門。
房間裡始終沒開燈,但是聲音好像沒停過。
北方的夏季夜色撩人,紗窗透進來的風都不好意思駐足,飛速溜走。
夜漸漸沉寂下去。
然後晨光總會準時出現。
葉滿的小腿正不受控制打擺子,紅着臉縮在床頭看床邊正穿衣服的男人,朦胧的藍色晨光裡,結實健壯的古銅色脊背肌肉隆起,又被黑色短袖覆蓋。
葉滿已經累到極點了,他對這一夜發生的事感到茫然恍惚,他們一晚上除了打了十幾分鐘盹兒幾乎都沒有休息,而自己竟然堅持下來了。
葉滿不喜歡早晨,他總是在清晨感到格外孤獨。
今天韓競就會離開了,他稍微有點不習慣。
“才五點,”韓競低沉性感的聲音自床邊響起:“你接着睡,今天請假吧,我給你補工資。”
葉滿今天肯定上不了班了,
他搖搖頭,紅着臉蜷起身體,他沒穿衣服,而韓競穿着,這讓他有點羞恥。
白皙的身體和修長的四肢,被東方而起的晨光籠罩,藍色的朦胧影子,就像将醒未醒的夢境,在清晨還未完全清醒的人眼裡,像是一場驚豔而純潔的視覺盛宴。
韓競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低聲說:“我走了你會不會想我?”
“會、會……”葉滿搭着頭,像是害羞到極點,他緩緩,慢吞吞組織了一下語言:“你那麼好,我會每天都想你。”
韓競稍稍放心,鋒利的唇角勾出笑意,溫柔地說:“我處理完事情就回來找你。”
葉滿乖乖應道:“嗯。”
韓競進洗手間洗漱了,葉滿趴在床邊,翻出自己的衣服,從裡頭拿了樣東西,塞進了韓競的錢包。
韓競出來的時候,葉滿正穿衣服。
他累狠了,穿衣服速度慢,又因為身上被咬出來的傷頻頻抽氣。
韓競拿起自個兒的錢包,開口道:“疼了?”
尾音微微上揚,有種痞裡痞氣的浪蕩。
葉滿昨晚從頭到晚沒喊過疼,韓競咬他的時候,他甚至會求他咬得更重。
“不疼,”葉滿乖巧地說:“我送你。”
韓競:“不用,老周在樓下呢,他送我去機場。”
葉滿“啊”了聲,他還是派不上什麼作用,對韓競起不了什麼價值。
他說:“那我送你到門口。”
韓競:“嗯。”
樓道裡仍然沉悶悶,清晨的霧氣讓葉滿整顆心都濕漉漉。
他抱住韓競,臉在他頸窩用力蹭了幾下,綿軟的臉被蹭變形了,就像好舍不得、好舍不得他。
這顯然讓韓競很受用,他挑起葉滿的下巴,低頭與他對視。
客廳裡的白熾燈光在清晨總是格外黯淡,明明視力良好,可葉滿總覺得看不太清面前的男人。
他努力集中注意力,望着那雙眼睛,但是信息處理能力滞後。
“我不在這兒,别跟别人亂撩。”韓競淡淡警告:“否則讓我知道了,就……”
葉滿乖乖聽着,那些話要延遲兩至三秒才讓他分析清楚含義,可剛分析完,後續的就記不住了。
“想我打電話。”韓競抱住他,将下巴抵在他的肩上,整個高高大大的影子微微蜷着,并不具備酷哥兒鋒芒和霸氣:“我走了。”
葉滿遲鈍地“啊”了聲。
看着韓競退開,進入樓道的陰影裡,家裡燈照不到的地方,注意力不知怎麼就轉移到了自個兒被啃壞的背。
他覺得背疼、肉疼。
後知後覺的,一股子強烈的低落湧上心頭,将他情緒不停下壓。
韓競已經擡步下樓了,走下兩級,葉滿忽然喊了他一聲。
“哥,”稀薄的晨光裡好像缺少氧氣,血裡缺氧,所以聲音都有點沒力氣,他站在門框裡頭,沒往出邁一步,說道:“一路平安。”
一輛牧馬人停在樓下,亮着燈,葉滿站在廚房的窗邊,低頭往下看。
韓競從單元樓裡出來了,晨光太暗了,葉滿看不大清楚他的模樣,隻覺得是高大的,他覺得這個人跟他距離很近,自己的身上還殘留着他的體溫。
韓競拉開車門,和裡面的人說了句話,霧氣朦胧裡,那聲音傳到三樓,葉滿聽不清。
韓競的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時,葉滿又覺得自己距離他很遠,他坐上車,門合上,緩緩駛離,葉滿就覺得,他越來越遠,變得陌生。
就像中間有一條線,距離遠了,就“啪”地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