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前,海島教堂,衆人又在做禮拜。
人們漸次走上前如親吻神父的手背,跪在地上親吻地面。
輪到聞命的時候,他問:“如果禱告可以贖罪,那那些□□幼童的神父也無罪嗎?”
神父的論調一直是,我在宗教中獲得安甯,所以我希望我能帶給别人安甯。
所以他回答:“主與我們同在。”
整個儀式非常原始又守舊,相當符合“我們忠于主,而高科技社會是異教徒”的海島風格。
在高科技帶來便利,人們探索了星空和地底的秘密并且讓上帝走下神壇以後,島民們越來越将被高科技支撐起的聯合政府視為異端。
他們竟然讓上帝消失了!
沒有信仰,怎麼可以?!
教堂裡擺滿聖母聖子像,聞命覺得玻璃花窗有點礙眼,花花綠綠的,看不明白。
他出于某種考慮,走上前接受神父的祝福,他沒有跪拜親吻地面,隻是鞠躬。
并且是鄭重其事地按世俗方式深深鞠了個躬。
神父很詫異。
聞命陰陽怪氣地笑起來:“主與我們同在。”
神父驚懼:“瘋子!”
聞命發笑:“即便是瘋子心裡也住着上帝,不是嗎?”
無視對方驚異不定的眼神,聞命出了門。他原本要回屋哄時敬之吃飯,剛走了幾步,身後卻傳來一聲呼喚。
“syren.”
他轉過身,目光突然頓住,全身肌肉緊繃成雕塑。
“………父親。”
他的父親又笑起來,溫柔地走向他:“syren,你長大了。”
他的父親總是神出鬼沒,隻要不主動出現,似乎沒人知道其人到底會在哪裡。
聞命垂下頭,輕聲說:“是的。父親。”
他擡起頭來,看向對方柔中帶笑的眼睛。
“我長大了。”
“剛剛我回來,聽說了有趣的事。”聞命一愣,心中突然又生出一種警覺,這個世界上沒有他父親不知道的秘密。
他正準備仔細問問是什麼,對方看着教堂裡的人群,突然不滿地問道:“弗洛倫哪去了?”
*
“……這是什麼?”
“怪物。”
“我知道是怪物,奧黛麗,我說這是什麼。屋子裡為什麼可以長出松樹?”
“我也不知道。問問上帝。”奧黛麗喃喃着畫十字:“我們不知道的事,就是上帝不允許我們知道的事。”
紅頭發弗洛倫滿臉古怪。
不知道是誰傳出來風聲,說聞命藏了一個小情人。
又火又辣,經常狠狠打聞命的臉,或者抓得他一身傷,周圍的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隻當syren的小情人發小脾氣。
他們調笑着讓syren哄,也有人不懷好意,說操一操就好了,打一巴掌給個甜棗,有什麼難的?
聞命全身肌肉緊繃,不發一言,隻拿一雙眼盯人,又是一副當年的野狗姿态。
弗洛倫滿臉空白,趁着衆人開大會的間隙偷偷溜出來,一定要把那個人看個明明白白。
他推門的時候,發現門竟然沒關,那個人靜靜躺在一棵樹底下,跟個仙靈似的。
仙靈就是凱爾特傳說中偷食小孩身份的怪物,他們會偷偷和小孩互換身體,以人類兒童的身份生活在人類社會中,然後慢慢取代對方。
“喂——!”弗洛倫戳了對方一下:“喂?!你活着吧?”
他的眼睛突然直了,盯着對方頸側鮮紅的吻痕發呆,對方這時候醒了,他順着樹幹直起身,衣領滑落,露出大片大片斑駁的痕迹。
這個人可能還沒睡醒,一雙渙散的眼睛迷茫地同弗洛倫對視。
弗洛倫眼神狂熱。
然後更加不可置信的事發生了。
那個人沖自己特别開心地笑了一下,他開口說話了:“你喜歡我嗎?”
操啊!有沒有搞錯!
弗洛倫突然沖窗外還在畫十字的女人吼道:“奧黛麗!看着人!千萬别讓别人進來!”
“我當然喜歡你呀小美人兒!聽說你又辣又浪,嘶——”
對方突然戳了他的胸口一下:“你疼不疼呀?”
“疼!疼!等着哥哥好好疼疼你,讓你疼讓你爽有你疼的時候……!”
對方忽然沉下眼睛,平靜又緩慢地望着自己,“我可不想你疼。”
還沒等弗洛倫反應過來,他又輕輕微笑,閉上眼睛吻過來,那一刻弗洛倫腦子裡突然空白,完全不會呼吸了——
嘭!
“操…!”
那一天的事情,可能是聞命記憶中,最最慘痛的場景。
時敬之一臉茫然,看着聞命和人幹架,他摸了摸耳邊的腦波發射裝置,非常困惑,然後看向遠處。
“為什麼不是黑色的?”他喃喃道。
“為什麼還是可以看到聞命呢?”
聞命的拳頭狠狠揮出去的時候,感覺自己在砸一台電視機。
“syren!”奧黛麗沖過去,又不敢上前,全身的肌肉都在發抖:“住手syren!”
“滾出去!”聞命這次可能真的瘋魔了,他在手上佩戴了一種微縮晶片,上面沾染了弗洛倫新鮮的血液。猛然惡吼出聲:“奧黛麗!滾出去!”
奧黛麗六神無主,隻知道哭,她急得到處亂轉圈。,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隻能下意識哀求上帝。猝不及防地,對上一雙黑色的眼睛,裡面盛滿冷意。
可是隻有一眼,對方的目光漫不經心地掠過自己,直直轉向身側暴怒的男人。
奧黛麗一愣,忍不住順着他的視線向外看,猛然又聽到一聲慘叫。
“啊——!”弗洛倫撞上滿是彈痕的牆壁,兩眼一黑。那一刻身體帶來的疼痛如同有人拿了鋼叉在他神經上翻攪,他甚至能聽到筋肉拉伸、扭曲、不堪重負崩裂的脆弱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