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她發抖也不是因為冷。
屋内的燭燈重新點亮,沈夢柯看着蹲在自己面前朝自己伸出一隻手的黑衣人。
她慢慢地伸出手,卻直奔面具去了。
可怖的面具被慢慢取了下來,露出了一張清秀的臉。
面具下的人是笑着的,笑的很是和善,可那雙看向沈夢柯的眼睛中滿是玩味、審視的笑,像是看着一隻能随時把玩在手心裡的小動物。
沈夢柯皺眉,這樣的眼神她看的太多了,卻還是順着許詩年握住她手心的力道,站了起來。
“怎麼認出我來的?”兩人面對面坐着,許詩年好奇地問道。
沈夢柯抿着唇,猶豫着答道:“之前大殿上見的時候……你身上有一種很特殊的香,剛剛也有。”
“很好聞,在九黎國沒有聞過,就記住了。”
許詩年愣了一下,随後笑道:“這是沈國特有的一種香料,名喚雪玉香,宮裡可不止我一人有,你若喜歡,明日給你送點。”
沈夢柯垂着眼,點頭,“謝陛下。”
“璃王确實派了使者前來,大概明日就到。”許詩年說着,欲意撩開袖子查看沈夢柯胳膊上的傷,卻被沈夢柯一把抓握住手腕,蓋住了剛被撩起來一點的袖子,也阻止了許詩年的動作。
沈夢柯垂着眸,低聲道:“所以,陛下是因為明日九黎國的使者到達,才終于願意來我房裡轉一圈,還是……”
說着,她的目光瞥向了被放在一邊的面具上,繼續道:“用這樣的方式。”
她嘲弄般地笑了一聲,擡頭看向許詩年,眼裡卻蓄滿了淚水,“陛下大可放心,能放我來和親,那便說明我在九黎國是最沒用的了……唯一的價值就是和親。”
許詩年一滞,一時竟是不知該如何去說。
“我不像大姐那樣能在朝堂上把玩,也不像其他姐姐可以經商亦或是上戰場,我連最簡單的彈琴跳舞都不會……”
“陛下,您不願意碰我,我也不願,不若就各退一步,放我在這宮裡老死吧,明日九黎國的使者……我也不想見。”
沈夢柯說這話時,一直是笑着的,可那眼裡的淚水越蓄越多,漸漸模糊了雙眼,卻又堅持仰着頭不讓它們掉下來。
何其倔強。
許詩年看得心裡顫了一下,卻還是沉下聲來:“九黎國的使者你必須見,你也知道沈國現在混亂的很,不讓你見使者怕是九黎國那邊會借此生事,沈國現在還經不起任何戰事。”
沈夢柯愣了一下,看着許詩年,眼裡卻是說不出的苦澀。
“沒有九黎國使者,朕也必定會來你這裡,這也是為了你好。”
沈夢柯點頭,笑了一下,“她們讓我來和親的時候,也說是為了我好。”
那一瞬,戲内的林疏棠與戲外的沈夢柯一起,一股酸澀湧上心頭。
淚水越來越多,眼眶漸漸兜不住了,一顆并一顆地滾落下來。
她緊抿着唇,臉上盡顯倔強,可是淚水就是控制不住地湧了出來。
一直堅持仰着的頭終于低了下來,淚水一顆一顆的,滴落在了手背上。
鏡頭從她緊攥着裙子的手慢慢移動到了那雙噙滿淚水的眼睛上,長長的睫毛挂着晶瑩的水珠,忽閃忽閃的,好像雨後揮動翅膀的蝴蝶。
燭光映照在臉上,睫毛順勢投下了一片陰影,掩蓋住眼裡無盡的悲傷……
“好!”
晴導聲音落下瞬間,掌聲雷動,就連許詩年也在鼓掌。
沈夢柯頂着滿眼淚光不好意思地笑着,可心裡依舊說不上的難受。
“柯柯,這是為你好。”
她被母親抛棄的時候,母親也是這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