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謝野晶子撐傘站在家門口發呆。
雨點淅淅瀝瀝落在傘面上,放眼望去,周遭一切全被蒙上一層霧氣。
門口的草地許久無人搭理,已經頹然衰敗,雜草叢生。
與謝野晶子握住門把手,輕輕扭動。
夜蛾媽媽是不在家嗎?
她懷着這樣的疑惑走進室内,一片昏暗,客廳的窗簾被拉上,空蕩蕩的沒有生氣。
這不像是一個有人長久居住的房子。
她來到廚房,打開冰箱,速食産品取代了水果、蔬菜、飲料的位置。
一盒拆封的拉面,看起來還剩下一半。
夜蛾媽媽工作這麼忙嗎?
她走上二樓,輕輕推開主卧的房門,沒人。
不在家嗎?與謝野晶子内心慌亂,是沒有看到我發的短信嗎?
噔噔噔,她跑在二層洋樓裡。打開每一個可能會有人的房間。
最後她在一樓的客房裡,看到了躺在單人床上的夜蛾夫人。
呼——與謝野晶子松了一口氣。
她褪下外套,挂在衣架上,墊腳無聲走到夜蛾夫人床邊。
夜蛾夫人緊閉雙眼,眼下一片烏青,棕色的卷發散在白色的床單上,顯得整個人小小的,越發單薄。
與謝野晶子跪坐在床頭,趴在床上,眷戀地緊盯着夜蛾夫人。
窗外響起噼裡啪啦的雨聲,雨下大了。
夜蛾夫人睜開眼的時候,就直面了那雙無機質的猩紅雙眼。她在鏡子般的雙眼中,看到了自己憔悴的倒影。
“夜蛾媽媽,你醒了。”與謝野晶子聲音輕快地說。
“醒了,晶子餓嗎?媽媽睡過頭,忘記做早飯了。”夜蛾夫人伸了個懶腰,充滿歉意的說。
“不餓,夜蛾媽媽最近很忙嗎?”與謝野晶子想到剛才看見滿是速食的冰箱,猜測地問道。
“正道和你都不在家,我當然要找份忙碌的事做做。”夜蛾夫人起身,挪出一個空位,拍拍床,讓與謝野晶子也躺上來。
與謝野晶子身上的冷氣已經消散,但當她進入暖烘烘地被子裡的時候,夜蛾夫人還是感到了一股冷意。
她握住與謝野晶子冰涼的手,心疼地說:“手這麼涼,是回來的時候沒穿外套嗎?”
“穿了,外套挂在衣架上,”與謝野晶子遠離了縮在裡面的夜蛾媽媽,問,“夜蛾媽媽找了什麼事做?”
“我換了一份新工作,是風光攝影師。”
“風光攝影師?”
“就是給大自然拍照的,比如高山、大海什麼的,”夜蛾夫人兩眼亮晶晶,“就是太忙了,要經常出差,下周還要去國外呢。”
“夜蛾媽媽看起來很開心。”
“是啊,忙起來身體确實會變得很累呢。”
“那媽媽再睡一會兒吧,我和你一起。”
“晶子也很累嗎?”夜蛾夫人伸手解開與謝野晶子編在背後的長發,狀若無意地問。
“有點。”與謝野晶子閉上眼睛,纖長的睫毛垂落一片陰影。
夜蛾夫人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溫柔地為她掖好被角。
“媽媽不問我為什麼累嗎?”
“等你想說的時候,會說出來的。”
母女兩個躺在同一張床上,心思各異。
與謝野晶子感受到背後傳來的熱意,長久緊繃的精神在此刻松懈。她感到有一陣柔和的風,輕撫過自己的冰涼的軀體。
澄澈透亮的海面上,與謝野晶子坐在一葉白色的小船上,清風拂過她的面頰。她看向海底,崎岖的陰影在裡面遊動。她揚起嘴角,那些沉重之水再也不能沾染自己分毫。
【請君勿死】可以修複身體上的創傷,可疊加在精神上痛楚不會消逝。
自從使用術式之後,與謝野晶子久違地再次輕松地入睡。
夜蛾夫人也閉上眼睛,緊緊貼住與謝野晶子。
其實在收養與謝野晶子的時候,她就預感晶子和正道是同一類人,不然與鄰居都保持陌生關系的正道不會提出要收養她。
先前可以說是猜測,然而當夜蛾夫人在得知晶子上的那所宗教學校的時候,預感成真。
和正道任職的學校的是同一所,一所查不到任何線索的宗教學校。
夜蛾夫人在心底幽幽歎了口氣,她已經受夠了被隐瞞。對夜蛾正道的愛意在時間的消磨下,已經剩不下幾分。
她換了一份新的工作,決定先從自己改變開始。這次她向新公司提出用婚前姓的要求,準備等做出成績後再和他們攤牌。
夜蛾夫人内心決絕地想,既然不是同一類人,還是趁早分開比較好。
隻是,夜蛾夫人慢慢睜開眼睛,憐愛地看着躺在自己身旁的晶子。你應該不會怨恨媽媽吧,你是一個很好的孩子,可我不是一個好媽媽。
回到家的翌日早上,與謝野晶子被一陣聲音吵醒,夜蛾夫人站在窗戶旁邊,手臂一揚,窗外的陽光就射了進來。
“夜蛾媽媽,今天是晴天嗎?”與謝野晶子躺在被窩裡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