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城這個城市很神奇,夏天冗長悶熱,像一列看不到盡頭的火車。但是走的時候又悄無聲息。
露一白,就入了秋。
令人驚喜的是,今年的運動會竟然沒有下雨,是個破天荒的好天氣。
當然今天也是班上同學校服穿的最整齊的一天。
青春期的孩子總是愛美的,即使是夏天,也能找各種理由不穿校服。
包括江逾白,今天是他校服穿的最齊全的一天。平時那些酷帥的潮男牛仔褲被迫下崗,隻能乖乖穿起統一的帶杠校褲。
盡管要穿校服,在不用上課的情況下,一群人還是很興奮,大早上就像麻雀叽叽喳喳在教室開早。
江逾白一隻腳還沒踏進教室,就先聽見了馬逵在裡面的嚎叫。
“我真是服了!說好穿班服,結果現在又讓我穿校服!我他媽今天早上褲子差點都套不進去!”
“卧槽,這褲子怎麼能這麼緊?!”
他一邊做着提褲子的動作,一邊抱怨。
張曉磊在一旁附和:“就是啊就是啊,這校服又不好看。”
是您長胖了吧……江逾白在心裡默默反駁着馬逵。
但他沒作聲,自顧自走到座位旁。
哪怕今天是運動會,何硯還是安安分分地坐在位置上,背着英語短語。
後面的尚小雯看見了江逾白,眼睛一亮,伸手指了指:“什麼叫校服不好看!你看白哥……這不是挺青春的嗎?”
班上至少一大半的目光一下子就聚集在江逾白的身上。
江逾白眉心一跳,一時間還找不到地縫,隻能急急忙忙扯扯何硯的校服:“快讓我進去!!”
等到江逾白進去,一屁股坐在位置上,班上人的目光才移走。
何硯木木地坐下來,看着英語筆記,腦子裡面想的竟然是:“尚小雯說的也沒錯。
淺色校服襯得江逾白皮膚更白,臉頰因為曬還微微泛着紅,下半身穿着配套的校服褲子,還能看出薄薄的一片腰。
真的挺好看的。
不愧是蟬聯三屆校草的江少爺。
然而江逾白顯然不知道自己同桌心裡在想什麼,大剌剌坐下之後,又解開了上面的校服扣子,露出了白裡透紅的胸口。
因為今天的溫度不算高,加上校領導怕學生吹空調把體質吹弱了,從今天開始停掉了教學樓空調的供電。
“卧槽,好熱啊……你風扇帶了嗎?”
江逾白拿手扇風,問道。
按道理來說,這個風扇給了江逾白,就應該由江逾白帶回去充電。
誰知道這個少爺是真的貴人多忘事,每次都忘記帶回去,隻能由放學時候何硯揣回去充電,然後一大早又帶過來。
直到某天江逾白發現了這個事情,一臉驚喜的問何硯:
“我去,你這個風扇質量好好啊,用了這麼多天還不用充電。”
……
何硯木着臉,從書包裡面掏出小粉,遞過去。
三檔的風把江逾白額前的劉海都吹起來,青春生動。
馬逵和王浩東還在教室後門打鬧。
太吵了,何硯心想,自己單詞都背不進去了。
連續卡殼三次後,他幹脆放下筆記本,目視前方,開始學自己的同桌發呆。
直到馮心指揮着張曉磊搬進來一箱紅牛。
對于運動會,家長和老師一向是出手闊綽。例如這一箱紅牛就是王浩東老爹的贊助。
陸陸續續進來了幾箱水和水果後,老劉才踏步進來,手上還拿着那個紅色的橫幅。
他在教室環視一圈,最後向江逾白和何硯招招手。
“你倆,待會走方陣的時候,再最後把這個舉着,然後對着主席台喊口号的時候,也面向主席台舉着。”
江逾白剛想拒絕,何硯就伸手接過了。
一陣沉默中,何硯沒有回頭,但是感覺到了身後投來殺人一樣的目光。
但是說到底自己還是坑了同桌去跑步,江逾白也沒怎麼生氣,和何硯一起把紅色橫幅展開一看。
“笑傲清華,挺進北大。”
……
話還是說早了。
好面子的江逾白花了整整三十分鐘才說服自己要舉着這個傻逼牌子去走方陣。
絮城一中的(1)班,好像永遠都不知道“低調”二字怎麼寫。
直到運動會特有的鈴聲響起,江逾白才不情不願地起身。
走到門口,發現整個走廊都被人給擠滿了,不少人還好奇的看着他手上這個橫幅。
江逾白又轉身,把橫幅全塞到何硯手中,一眨眼就混進了人群裡。
丢面子的事,小爺才不幹。他憤憤的想。
但是十分鐘後,他還是被老劉逮到了方陣的末尾,身邊隔着兩個跑道,站着何硯。
操!
本小爺的一世英名!
江逾白在心裡為自己逝去的英名默哀了三秒鐘,就不得不走上紅色塑膠跑道了。
他前面站着馬逵,此時正憋笑憋的臉通紅,像個番茄。肩膀都一抖一抖的。
無所謂了——
主席台上傳來播音員振奮的聲音:
“現在向我們迎面走來的是高三(1)班。鋒芒畢露是他們的追求,不屈不撓是他們的精神。清華北大?不過是他們未來的驿站,此刻賽場,才是他們閃耀的主場!他們用汗水诠釋——是雄鷹必能振翅長空,是蛟龍必能暢遊四海!聽——那震碎雲霄的呐喊,定是一班的青春在飛揚!”
其他班的同學在看見橫幅的一刹那,炸出了一陣起哄的歡呼,夾雜着幾聲“牛逼!”。
江逾白在激昂的聲音中,緩緩閉上了眼。算了,破罐子破摔吧。
——這稿子到底是誰寫的?要不要臉了?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被手上的橫幅一拽,被迫面向主席台。
平時上課蔫了吧唧的一群人,現在喊口号比誰都大聲。
大有一種拿口水淹死主席台上的老師的感覺。
“一班橫掃,片甲不留!”
“賽場稱霸,清北讓道!”
——這口号又是誰寫的?臉呢?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