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壽鄉,巫族聚居之地。凡巫族人,無論男女,皆年輕俊美。
這是元清教典籍上的話。
隻是具體緣由,書上再沒個說法。
許是因着血脈傳承,許是因着地緣庇護……然這些始終隻是旁人的猜測。
兩人進到聚落裡面,房屋錯落,修建亦是精緻。再看街邊路上,來往的都是巫族男女,一列列似乎正在準備着什麼儀式,熱鬧非凡。滿街都是銀飾碰撞的清脆悅耳聲。
不時有小孩兒在街上玩鬧,嬉戲聲傳的老遠。
兩人正要往裡再走,忽地天公作響,轟隆隆幾串雷聲後,淅淅瀝瀝的小雨就落了下來。
街上原本還熱鬧的人,經過這一陣雷雨,立時便都少了人迹。
兩人擡頭看天,一手擋在額頭上,左右張望着尋地方避雨。
“師姐,”程仙忽地一把抓住了李臨書的手,“那邊屋檐下可避雨。”他人要帶着李臨書往前趕去,卻不想沒拉動她。
程仙回頭一看,原本被雨擾動的情緒,頓時又被一種莫名心情壓了下去。
原本李臨書已經被旁人納入了雨傘之下。
站在她邊上的,不正是洗墨鎮上的巫族少女麼?
因身子比李臨書矮,那少女雙手托舉着傘,将她納入傘下,兩人因着這遮雨之傘,雙雙互望。
李臨書反應過來,一手拿過傘,道:“多謝,這傘還是我來撐吧。”
少女乖順遞過,隻安靜同她站在一處。
隻苦了程仙一人,在雨下孤零零的,被淋個精濕。
少女将兩人帶至一處院落,奉上面巾與熱茶。不等李臨書多謝,她又拿上了兩套巫族的衣飾:
“你們被淋濕了,可換上這些。”
李臨書看見疊放着精緻銀飾的衣裙,拒絕道:“多謝好意,隻是我們都是修道之人,不必如此講究。”
少女卻又柔婉解釋道:“你們到永壽鄉,一定是有要事相辦吧。”
這話不好不答,李臨書點點頭。
少女道:“既是如此,入鄉随俗,你們如今身上的,太顯眼了。”
聽聞這話,李臨書不禁打量了一番程仙,又将自己上下看了看。
确實,兩人皆是寬袖長衫,衣袂翩跹,頭上一個道士髻,一看就是修道人士。與這裡的風土人情,着實有些不搭。
她想了想,隻好接過衣服。她施了一道法訣,兩人便即刻換上了這巫族服飾。
程仙看向李臨書,頭上一朵素銀簪花,紅藍織錦的上衫,外套一件銀鈴流蘇的比甲,下面是一條穿銀菱花褶裙,看着與少女好似姐妹一般。
他又看向自己,身上不過一件紅黑對襟長衫,織繡着素淡花紋,黑褲紮在皂靴裡面,十分樸素。
“……”
他有些不滿,“你為何将我和師姐區别對待,我這一身穿着,倒好似你家養的下人一樣。”
少女皺眉,不以為意,“我這隻有女子的服飾,能給你找着一套已經算是不錯了。”
說完,她又淡淡将程仙掃了一眼:“你若覺得自己低人一等,那麼穿什麼都一樣。”
程仙被這話一堵,當即氣悶不言。
少女卻懶得管他,隻與李臨書說話。
她看着中庭裡還未停歇的雨水,對李臨書道:“最近鄉裡在舉辦浴神節,這段時日裡雨水最多。”
“浴神節?”李臨書倒是第一次聽說。
“嗯,”少女點了點頭,“這是巫族從古以來的節日。年長些的人去到神台,舉行儀式,讓神歡喜。神明降下恩水,生長在永壽鄉的人便能一直長壽。”
李臨書看向天空。不同地域種族的人,有自己的信奉儀禮,若是既定,她也不甚子阿姨。
她向庭中伸出了手。屋檐水滴落到她的掌心,她眉心一皺,很快卻又将神情斂了斂。
她轉向少女,“多謝你幾次幫助,我卻還沒問及你的名字。”
少女歪了歪頭,看向她道:“我叫雲瑤。我知道你,你是元清教弟子,你叫李臨書。”
李臨書沒曾想少女知道自己,笑了笑,“是。”
隻程仙在邊上看着兩人,一臉冷意。很明顯,雲瑤并不在意他。
李臨書問道:“你可知巫族祠堂在哪?”
雲瑤定定地看着她,随後移開了目光。她道:“你們是在尋找什麼東西嗎?”
“是。”李臨書沒有多解釋。
見李臨書沒多說,雲瑤知道她或許對她還有所防備。她斂下眉眼:“我知道你們在找什麼。那沐月仙人的原身,确實是被巫族人挖去了祠堂。”
李臨書與程仙不由得互看一眼,意外雲瑤知道這些。
雲瑤視線落到正門方向。如今這偌大的宅子裡,隻有天上落雨的細密聲,和屋檐水滴在地闆上的聲音。
她收回了視線,壓低了聲音,語氣十分嚴肅:“找回沐月仙人的事情,和我要查事情,應該是一件事情。”她回看李臨書,眼裡含光,似哀切似迷惑。
李臨書見她神色低落,忍不住想問,話還沒出口,外面傳來了腳步聲,引得雲瑤忙褪去面上迷茫,人又恢複成先前那個認真堅毅的少女。
三人皆循聲看去——
一個巫族青年,年紀看着與李臨書相當,手上撐着一把白色油紙傘,緩步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