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晚還不回家?”
盛明之坐在桌上,懶懶地踹了那人一腳:“給我做壽,還管我幾點回家?”
那人嬉笑着躲閃:“開玩笑,誰敢催你。再說,你就算一直不回家,也沒人催你。”
盛明之手指挑開身邊成堆的禮物盒,随口應道:“這裡就是我家呀。”
說罷,盛小姐苛刻地點評起今年收到的生日禮物。
那個包太醜,這雙鞋她有,還有那瓶香水,适合噴她家廁所。
有支筆。
這支筆不錯。
她放在手裡把玩了一下:“筆誰送的?”
一群人面面相觑,最後不知道是哪個坐在角落裡的人給出答案:“你哥托人送過來的。”
盛明之挑眉,唇邊若有似無地揚了一下,将筆扔回盒子裡。
有人調笑:“明之那麼多哥,你說哪個啊?”
盛明之眯着眼睛睨了一眼說話的人,她喝了點酒,有些困了,懶得搭腔。
有隻手環住她的脖子,帶着一股醉醺醺的香。
沈泓儀靠在她肩上,醉了酒的身子沉重,稍一後仰,帶着桌上的盛明之一起跌落進沙發裡,聲音嘟囔:“明之,還是你坐得住。”
盛明之此刻摔得吃痛,撐着胳膊緩了好一會兒。
她慢悠悠反應沈泓儀的話:“怎麼了?”
偌大的客廳隻有兩盞夜燈亮着,全靠玻璃外霓虹透光,一時難分清是眼神迷離還是燈光闌珊。
沈泓儀跟她對坐,晃了晃手裡盛明之的手機:“剛才來的電話,說你哥今晚回來的航班出事了。”
盛明之想起剛才有人開的玩笑。
她朝着沈泓儀挪了挪,唇邊笑意不減,伸出三根手指:“我那麼多哥,你說哪個?”
沈泓儀支着下巴,定睛看着那三根手指,沒重影。
她按下其中一根:“不是想要你命的那個。”
盛明之朝她擺了擺手,很是沒耐心:“他們都想要我的命,你到底說哪個?”
沈泓儀沒搭理她插話,繼續按下第二根手指:“也不是最愛你的那個。”
盛明之“哦”了一聲,視線頓在最後那根半彎的無名指上,有一枚尚美巴黎的藍鑽鑽戒。
知道答案了。
沈泓儀非要說完,直勾勾地盯着盛明之的眼睛,語氣慵懶,藏着昭然若揭的壞笑:“是跟你領證的那個。”
盛明之停在嘴角的笑又揚了幾分:“那很好了。”
角落裡有人捧場:“升官發财死老公,盛總的畢生願望。”
沈泓儀的酒這時候才醒了一點。
她按住盛明之的手,神情嚴肅:“明之,你說,如果他是為了趕回來給你過生日才出事,這可怎麼辦?”
捧場的人幸災樂禍:“這可不是鐘老闆的道德高度和行事作風。”
沈泓儀在那人腦門上拍了一掌,複又看向盛明之,但盛明之并不看她。
她看着窗外那場雷暴雨,聒噪的音樂停了,一陣雷聲震動玻璃。
盛明之扭過頭,還是一副困倦模樣,注意力暫時被沈泓儀腕上搖晃的手鍊吸引,便伸出手指撥了撥。
她玩膩了,把手收回來,摸了摸左手的鑽戒,思考道:“這樣的話......他的墓志銘可以加一行字。”
“什麼?”
“為愛妻而死。”盛明之說完就笑。
像做了個惡作劇,她一向愛做這種惡作劇捉弄人。
有個姑娘過來給盛明之送一杯酒,手撐在沙發一側,想跟她碰杯:“鐘老闆竟然有幸登上盛總的光榮榜嗎?”
盛明之不想喝酒了,她無辜而純良地搖搖頭:“嗯嗯......”
沈泓儀抱住她,腦袋墊在她肩膀上,露出一個惡意的笑:“墓志銘麼,給活人看的呀。當然要裝出生前最愛演的樣子。你還是不夠了解鐘老闆。”
盛明之站起來之前,在她頰側親了親:“寶貝,你最懂我。”
沈泓儀沒拉住她:“你去哪裡?”
盛明之拎起包:“回家睡覺。”
“走這麼早幹什麼?”
“我是已婚人士呀,可不能夜不歸宿喲。”
盛明之回眸,俏皮地朝客廳裡衆人抛了個媚眼:“你們随便玩,但是不可以留宿哦。我可不想明天我老公來查崗的時候看見有别人,這很難解釋的。”
衆人起哄,盛小姐高舉起手臂揮了揮,屋内暫停的音樂繼續。
甯城夏季,雷暴雨總是毫無征兆來,有時候戛然而止,有時下到人的神經麻痹都沒有停的架勢。今天這場雨不知道要落到什麼時候。
連雨水都是溫的,潮熱從腳踝處開始蔓延,攀升到肩膀上,整個人好像都粘膩起來。
這樣讨厭的天氣,在甯城要持續漫長的一個月。
黑白撞色的邁巴赫停在面前,司機出來替她撐傘,問道:“盛小姐,今年的禮物怎麼處理?”
盛明之坐進車裡,酒精讓她腦子有點遲鈍,半睜着眼睛:“那支筆留下。其他的老樣子。”
狐朋狗友送的禮物年年雷同,大都不走心,互相一樣走個過場。盛明之會讓司機和保姆阿姨她們挑選一些,剩下的留着送人。年年送禮,年年收禮,就像一個沒有止境的循環。
車剛要啟動,沈泓儀的司機追下來,敲了敲車窗:“盛小姐,沈小姐吩咐我把您手機送過來。還有她送給您的生日禮物。”
一個小小的禮盒,比戒指盒大不了多少,盒子上印着“可”字。
沈泓儀的小名叫可可。
盛明之收下,将禮物盒收進包裡。
手機裡有一個未接來電,她掃一眼,将手機關機了。
轎車沖破雨簾一直行駛到海邊的别墅區。盛明之直接從車庫坐電梯到二樓的卧室,在浴缸裡泡了半個小時。
二十三點二十一,她難得這麼早回家。
盛明之躺到沙發上,踢開腳上的拖鞋,困意随着醉意一同消了,開了電視打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