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柏思勉溢出這一聲,知道攔不住她這張嘴,反倒言語間摻上笑,“那一起吧。雖然沒有同生,但共死也挺浪漫的。”
盛明之也笑,絲絲泛冷:“跟有夫之婦調情,你也不嫌惡心。”
“小寶。”
“嗯?”盛明之打了個哈欠,語氣又柔和起來,“思勉哥,你找我還有什麼事呀?沒事我挂了哦,很困。”
她根本就沒有再給柏思勉說話的機會。
盛明之在馬桶上坐了一會兒,點開和鐘譽的對話框,打算發點什麼,比如他去找柏思勉這件事,她為什麼不知道。想一想又算了,腳長在他身上,他去哪裡跟她有什麼關系。
況且這種事情你來我往的,她如果管他一次,他說不定以牙還牙管她一次。
盛明之想想就覺得頭大。
-
盛明之這一覺睡到中午,起來稍微收拾一下,就可以去找馬太太打麻将了。
馬太太在槟城的海邊有度假房産,帶小花園的洋樓,黃瓦綠牆,歐式立柱,缤紛的棋盤格地磚,種滿熱帶花草,濃郁的南洋風情。
馬太太和她丈夫都是甯城本地人,她丈夫是柏氏本家的老股東,到了退休年紀,持股帶着妻子去新加坡養老。不過馬太太不喜歡别人這麼叫她,她退休之前是個曆史老師,喜歡别人喊她馬老師。
菲傭領她們進去,幾位中年女人清一色穿着真絲無袖長衫,黃色、綠色、棕色,和屋裡的芭蕉盆景相得益彰。盛明之唯一面熟的是沈泓儀的三姨,對方正向姐妹們傳遞自己的養生訣竅,說現在已經不開空調了,年紀上來了受不住寒,要養生。
馬老師正在沏茶,風扇扇動她的長衫衣擺。
盛明之每次見到和鐘華安差不多年紀的女人,都在心裡暗暗對比二人的風格。馬老師和鐘華安顯然不是同一個風格的,馬老師戴的玉佩、翡翠,還有指上的金戒指,想來是走雍容華貴的風格。
盛明之彬彬有禮:“馬老師,三姨。”
三姨朝兩個小姑娘點點頭,馬老師熱情地請她們坐下,向姐妹們介紹:“這位是芳君的甥女可可,這位是鐘家的小女兒小寶,特地來陪我們這些老幫菜打麻将的。”
衆人對兩個姑娘笑笑,先後問了幾句家中長輩身體是否還好,就坐到麻将桌前了。
盛明之看見了,剛才寒暄的時候,好幾雙眼睛在她身上逡巡,無非是看熱鬧的、好奇的。什麼鐘家的小女兒,她和鐘譽冒着有悖人倫的大不韪結婚都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了,這群人怎麼可能不知道,隻不過說點場面話而已。
學了一個晚上,水平到了将将能打的地步,被其中一位太太調侃:“小寶看着手生。”
盛明之讪笑着摸出一張九筒,馬老師剛好胡了,滿意地看着自己的牌,敷衍說:“她們小年輕現在不愛玩這個了,我們女兒跟小寶差不多年紀,陪我的耐心都沒有。”
“鐘董事長有這麼個孝順女兒,福氣好呀。”
另外一個太太也說:“誰說不是,我家囡囡也是這樣的,一點不願意陪長輩講話。”
盛明之專心緻志地看着自己的牌面,棋牌室裡萦繞着檀香和花香,風扇搖着,還是有一點熱。
對面莊家換人,盛明之聽見有位太太開口了:“鐘董事長不是沒有女兒嗎?這是和老二結婚的養女?”
另一位笑着附和:“又是女兒又是兒媳,這多好呀。”
馬老師整理牌面,散散地扔出一句:“小孩子在這裡,你們講什麼渾話。”
她拍拍盛明之的手:“你不要放心上。”
盛明之擡起頭,笑容溫婉可人,好像什麼都沒聽見:“怎麼啦?”
她扔出一張牌,胡牌了。
再沒人提起那些奚落的話。
從下午打到晚上,中間吃了個下午茶,盛明之隻下了一次牌桌,其餘時候都被幾位太太拉着打,馬老師也不攔着,在結束之後留她們用晚餐。
晚餐最熱鬧,她和沈泓儀頭一次來,話題一直圍繞她們。
在哪裡上的學,現在在哪裡工作,總之煩不勝煩的話題,盛明之一一笑着答過去,遇到刁難的,也不動聲色揭掉,沒和人起矛盾。
馬老師于是多看了她幾眼。
臨走時同長輩告别,馬老師拉住盛明之:“小寶,我半個月後要回甯城,到時再來陪我打麻将好嗎?”
盛明之展出一個明媚的笑:“當然好呀。”
馬老師請了司機專門送她們回酒店。盛明之昨天睡得晚,今早起來筋骨痛,又久坐,現下尾椎實在是酸痛,礙于開車的是馬老師的人,她和沈泓儀誰都沒說話。
老爺車揚長而去,沈泓儀怒氣沖天:“你看看你,非要吃這種苦!”
盛明之毫不在意地打了個哈欠:“明天我可不陪你逛街了。”
“就你這身子還想陪我逛街?明天你躺着吧,我去沖浪。”
盛明之扯她的手臂:“你别一個人去。”
“總不好帶着你這個拖油瓶。”
“拖油瓶打算拖着你在酒店睡一覺呢。”
沈泓儀推她一把,卻不用力的:“你真是煩死了。”
-
盛明之第二天果真起不來床,沈泓儀說要去幫她買膏藥,但她對膠帶過敏。
“你總是用的那個膏藥叫什麼?”
“我忘記了。等一下。”
盛明之發消息給鐘譽,讓他把她用的液體藥膏拍給她。發完這條消息,盛明之想起來鐘譽在西城,隻能對沈泓儀說:“買膠帶過敏專用藥就行。”
管他什麼牌子,将就用一下。
鐘譽回消息了。
【筋骨痛用馬栗膏,沒有的話買薩隆巴斯,那個比較涼。】
盛明之樂呵呵地發了條搞怪的語音:“好的,鐘醫生。”
鐘譽又問了幾句嚴不嚴重之類的話,盛明之懶得敷衍,幹脆沒回,對話框停在鐘譽說注意休息,回來陪她去看醫生。
盛明之才不要看醫生。
在酒店躺了一天,膏藥也敷上了,盛明之覺得舒服多了。
隻要身體上沒有疼痛,她很少心情不好,便許諾沈泓儀明天陪她去看展。
年假請都請了,幹脆用充分,反正回國也沒什麼好玩的。
除了上午那幾條消息,鐘譽沒有繼續問候她的腰傷。
從多種維度來看,鐘譽在盛明之這裡都是個非常好的丈夫。除了她身邊男人都有的有錢和長得帥這兩個共性,鐘譽最大的優點是不會多管閑事。
他自己的事以外的都算閑事。
這對盛明之來說,是最好的婚姻關系。
她不由得贊賞起自己的好眼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