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傑姆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我同樣回望着他。

這是我殺的第一個人。

我原本并不想殺他，但他實在不該繼續說下去了。原本隻是為了更好召集混混們攻打布魯傑姆而編織的謊言，此刻卻成為了真實。貴族要放火燒掉不确定物終點站，殺死生活在裡面的人們。

因為所謂的高貴的天龍人即将拜訪哥亞王國。

布魯傑姆的身體還在不斷往外滴落紅色的血，将泥土的顔色染得更深了。海賊港灣因為布魯傑姆的死亡而變得寂靜無聲。

海賊們不發聲是因為船長死了，而這些混混們……

有人哭了出來。

“是真的啊——是真的啊，我們要死了，誰都逃不了。”

第一個人的哭聲帶動了接下去的人。

“為什麼啊……我們明明已經那麼努力的想要活下去了……”

“垃圾就不應該活着嗎……為什麼我不是貴族啊！”

絕望在人群中緩緩蔓延，先前那股抗争的氣勢霎時蕩然無存，人們的武器和他們的淚水同時落在地上。

海賊尚可以出海逃亡，可他們呢？高鎮必不會為他們打開城門。因為這群人是判斷為要銷毀的垃圾。貴族甚至可以與海賊合作殺死他們。

我撿起布魯傑姆掉落在地上的槍，槍身有些泛舊，裡面似乎還有子彈。我還沒學過開槍，但布魯傑姆已經為了上了膛，所以我隻需要用雙手握住它，将他對準空中——

艾斯靠近我，“你想做……”

——砰。

還是第一次用這種武器，沒什麼經驗，震得我虎口發麻，些許疼痛。

子彈發射的聲音擋住了艾斯要說的話，我看了他一眼，又将視線落到其他人身上。如同先前被槍聲吸引，視線落到布魯傑姆身上那般，現在他們看向我。

我垂下拿槍的手，平靜地看着他們，隻說了兩句話。

“我殺死了布魯傑姆。”

“我會讓你們活下去。”

無人回應，但哭泣聲已逐漸減弱。一道又一道視線沉默的，長久地注視着我。我一個一個看回去。陽光刺眼無比。

我知道，我成為了他們的希望。

而我必須要成為他們的希望。否則，前路斷然無生機可言。

“路希……”

“路希大人……”

叫着我的名字的聲音宛若浪潮，一波高過一波。在那群為我歡呼的混混們組成的人群中，布魯傑姆的海賊手下顯得如此無措。

我掃視一圈，下達命令，高聲喊道：“抓住這些海賊，一個都不許放過，反抗者殺。”

“喂……”

“等等……等等，我們投降，我們投降……”

“我們的老大都已經死了啊……”

失去了布魯傑姆的海賊們毫無反抗之意，不過仍有一些想逃跑的。路飛沖上去與蘭迪他們一起抓那些海賊，艾斯沒動，我的視線落在他身上一秒，他始終盯着我，我沒繼續看着他。遠方傳來新的動靜，有喊殺聲。

新到來的人馬是達旦和她的手下們，她提着刀沖在最前面，我能清楚看到她臉上的焦慮與憤怒之色。她體格強壯，步伐有力，跑過來的動靜震得土地都在發抖。

發怒的媽媽要守護她撿到的幾個小孩。

達旦來幫我們，我忽然感到身心都放松下來，敵人就生活在王國内，可我的養母會帶着她的手下站在我身邊。

“哪個不長眼的在老娘地盤上搞事！！”身未到戰場，她咆哮的聲音先傳了過來。“小的們給我上！”

“哦哦——！”

毫無疑問，她因我們三個而來。我忍不住咧開嘴對達旦招呼道：“喂——達旦，這邊這邊，我們沒事啦。布魯傑姆已經被打倒了。你們别打啦，這群人是我們的同伴。”

達旦捕捉到目标，怒氣沖沖地跑過來，大喊道：“你們都給我在搞什麼啊！知道整出了什麼麻煩嗎？！”

她就知道，這群小屁孩整天在垃圾站和端鎮待着，一定在密謀什麼壞事！孩子靜悄悄，必定在作妖。知道她收到薩博傳來的消息有多害怕嗎，馬上召集了所有人下山沖過來，就怕來遲一步看到這幾個愛惹麻煩小鬼的屍體。

她真的沒法再養下去了，等下次卡普過來一定要好好說清楚讓他把這幾個小孩帶回去。她隻想安度晚年。

艾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