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話我沒法反駁。

若以時間定論，确實是他們先來的。就算用感情定論，我對他們的情誼也确實比對垃圾站的那幫人更深厚些。

可是，倘若真要說個所謂，我隻能說，與時間與感情都無關。比起這些，我隻想順着自己的心意行事。

于是我坦誠道：“我很喜歡艾斯，薩博也是。你們我都很喜歡。沒當朋友前整日追逐的日子很有趣，成為朋友後一起征服垃圾站和端鎮的日子很開心。可是，我也有必須要做的事情。”

“我不喜歡這樣逃掉，所以我要打回去。與誰先認識都無關。何況，最開始成為朋友的時候就說過了吧，我要征服哥亞王國。真要說的話，我隻是在實現我的目标。”

“……我知道了。”

艾斯從我的身邊走了過去，就要開門離去。我看着他原先站立的位置，忽然問道：“今天，我殺了一個人。在這之後，或許會有更多的人因我而死，可是我卻不在乎。你要厭惡和害怕我了嗎？”

“……”他的步伐停了下來，手放在門把的位置。艾斯偏頭往後看了一眼，隻有背影，看不清路希臉上的表情，她離他先前所站的那片陰影就差那麼一點距離。他望了一眼門闆，垂下雙眸。

有一個秘密他隐瞞了很久，隻有達旦之家的人和薩博知道。他不想提，也不願提。但此時此刻，一股奇異的沖動促使着他說了出來——他唯一對路希隐瞞的秘密。

“我是海賊王哥爾·D·羅傑的孩子，那個讓世界變得更加糟糕的男人後代，你知道了這個，要讨厭我嗎？”

“诶？”

對方果然有被驚到，轉過身來看他。艾斯握住門把的力度加大了些，說道：“不過是殺死一個人和準備推翻哥亞王國而已，甚至後者還沒成功，那家夥可是把整個世界都掀起了風浪，你還差得遠呢。”

她沉默了片刻，又問出一個他不喜歡的問題。她一定是看出了什麼，畢竟自己之前從來都沒提起過。

“那艾斯讨厭羅傑嗎？”

艾斯沒法回答，他覺得自己一定是痛恨羅傑的。可當初聽到端鎮的流氓說這個人的壞話時，他又忍不住沖上去與那些人對打。沒打過，隻是讓自己受了很重的傷。

他隻說出了一句話。

“我的姓是波特卡斯，全名是波特卡斯·D·艾斯。”他迎着路希的目光，往下說道，“這是我媽媽的姓。”

是為了保護他，将他在腹中懷了二十個月，才生下他，但最終也導緻精力用盡，陷入死亡的媽媽的姓。

都是羅傑害的。

對方點點頭，說了一聲，“我知道了。”

艾斯：“……”

這是知道了啥他也不想問。

路希走過來靠近他，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她的手覆在他的手上方，兩人一起開了門。陽光從外面照射進來，平等的落在身上，相當溫暖。

對方握住他的手，偏頭看着他，笑了一下，“艾斯你一定不會讨厭我的，因為我不會和羅傑一樣，把世界弄得一團糟後就馬上死掉逃跑，我一定會留下來建立新秩序的。”

艾斯：“……你太有自信了。”

真搞不懂她為什麼總是這麼有自信。

對方的笑容更加燦爛。“這是好事，唯唯諾諾才什麼都做不到呢。”

他偏過頭去小聲地哼了一下，聽着路希說話。

“我還要去問下那群海賊們，有關布魯傑姆和貴族的具體交易情況，你先去休息吧。”

路希松開手，艾斯看着她的背影遠去，忽然喊道：“喂——薩博不會走的，你也相信他一下吧。”

她的腳步停了片刻，揮揮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

薩博從海賊港灣離開後，一路疾行狂奔。

他原本想直接進入端鎮返回高鎮的，可距離端鎮越近，他跑路的速度反而逐漸慢了下來。到最後，他停在端鎮門口，跟守衛大眼瞪小眼。薩博扶着雙腿喘氣，忽然轉身離去。

他在不确定物終點站逛了一會，這裡的人基本都去了海賊港灣，沒有留下來的。薩博對于生活在這裡的人，沒有如同艾斯那樣讨厭。

很久以前他就來過這裡，遠在逃離高鎮以前，他便會偷偷跑出來，來跟這裡的混混們說話，了解貴族以外的生活。

他曾無比期待的那種自由，在離開高鎮後終于短暫得到。他原本以為自己永遠不會想要回去。但當一群人的性命鮮明的擺放在眼前時，他意識到自己一定會回去。

他可能對那些貴族還存在着一些期待，但也明白自己身上有過分天真的地方。

薩博最終返回達旦之家，他認為他們之間有必要再來一次心平氣和的談話。先前，他們兩個都太固執了些，或許是布魯傑姆的死亡刺激以及真相的暴露，情緒難免沖動。

他等到了黃昏，太陽差不多落山，夕陽如霞。這是在不确定物終點站無法看到的景色，或者說在高鎮也難以看到。

那裡是另一種幹淨、整潔的氣息，似乎所有一切都僅僅有條，嶄新如洗。

先回來的是達旦和她的手下，看見他在門口等候，高大的山賊老大明顯楞了一下，想不到他還會留在這裡，可很快對方恢複平靜，看着他也并未說什麼。倒是達旦身後的那群山賊們，一個接一個的和他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