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蕾吉亞的音樂教堂挂上了白布，烏塔正彈着鋼琴。

她彈了一下午，不曾有片刻停歇，島上的所有活人都聚集在門外，默默聽着音樂聲。烏塔拒絕了她們進來，即便是路希，也沒有得到允許。

沒有人對此抱有意見，大家都知道她在彈給誰聽。

演奏完畢，烏塔站在教堂正中央，深深鞠躬。

“對不起，再見。”

就這樣，她在艾蕾吉亞的生活結束。

那個夜晚宴會照常舉行，作為啟航的慶賀。烏塔第一次學習如何處理海獸的屍體，海獸是之前路希捕回來當做餐點的，烏塔腦中再一次刷新了這個小她兩歲妹妹戰力的認知。

她也得加把勁才行。

武力的差距一時難以彌補，至少可以從其它方面努力。

芙麗那她們帶着烏塔認識海獸身體上的各個部位，表皮、内髒、胸肉、哪些是不能吃的……她戴上了專門的手套，不過即便如此，處理時仍有些血水透過手套滲了進來，冰冷黏稠。烏塔親密地接觸死亡。她有些手忙腳亂，不過興緻絲毫不減。

這也是掌握了一門生活技能呢，她暗暗地想，心生些許小驕傲。以後在外冒險，可以讓路希負責打獵，她來處理獵物的屍體。

她走着走着，忍不住開始跳躍着前進。她發現快樂不是什麼難事，風搖草色，日照松光，世界對她發出邀請。

很快有第一個女人跟随着她的步伐舞動了起來。

踢踏踢踏。踢踏踢踏。

烤肉的女人左腳重重踏在地面，重音。切菜的女人手中菜刀揮舞出殘影，輕音。一個女人握住另一個女人的手，相視一笑，身影自由旋轉。

艾蕾吉亞再度成為一座舞台，三年前沉寂下去的音樂此刻輕輕響起。

衆人點起篝火，海浪嘩啦啦作響，烏塔與海浪一同歌唱。地上的影子彙成一艘巨大的船，追随着月光奔向海面。

離去的那日，戈登選擇留在艾蕾吉亞。

雖然貝格大發慈悲地看在烏塔的面子上，允許戈登暫時上船，然後把他送到有活人的島嶼放下去，但戈登拒絕了。

托特姆吉卡的樂譜還在這座島上，他是這麼說的，他要看守這份樂譜。

烏塔并未帶走托特姆吉卡的樂譜。

關于托特姆吉卡，離開前，路希和烏塔，以及芙麗那三人又好好研究了一番。戈登帶她們去了封存的地下圖書館，高懸的天花壁刻着古老的文字。

路希看着這些紋路陌生的圖案，凝重道：“你們看懂了嗎？”

芙麗那和烏塔異口同聲回答：“沒有。”

路希松了口氣：“太好了，還以為隻有我一個人是文盲。”

戈登默默解答：“這是古代文字……”

路希瞅他一眼：“古代文字是什麼？你認識？”

戈登：“不認識。”

空氣安靜的可怕，戈登緊急找補：“不過，口耳流傳的故事，即便不認識，我多少能理解上面的内容。”

路希大方地給戈登一個自由發揮口才的機會。

總之，故事的内容大抵是這樣的。

古老的傳說，某一日，召喚托特姆吉卡的樂譜被寫下。托特姆吉卡是一種思想的集合體，從遙遠的古代流傳至今，絕望、恐懼、迷茫……彙聚了種種負面情緒，又被稱之為魔王。

然而，誰寫的，如何寫的，為何寫下？這一切都是謎題。

芙麗那思忖半響，說道：“雖然是思想的集合體，卻隻有負面情感嗎？勇氣、喜悅、好奇……這些正向的情緒都消失去了哪裡？”

路希大膽假設：“可能被魔王吃了。”

芙麗那忍不住吐槽：“正面情緒也太弱了。”

路希歎氣：“哎，當好人沒出路。”

芙麗那：“……那你還當海軍？”

路希：“說明海軍内部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芙麗那：“……”

烏塔沒有加入她們的插科打诨，在思考過後提出新的疑問：“托特姆吉卡的樂譜，究竟是自己形成的，還是同傳說中說的那樣，是人為寫下的？”

戈登：好問題，但是他答不出來。

路希和芙麗那同樣沒法給答案，隻能各自作出推測。

芙麗那：“涉及到這種超出常理的東西，我更傾向于是自然形成的，就像惡魔果實。我們都不清楚這種果實從哪裡來，為什麼能給人類各種奇妙的能力。但事實上，它就是出現了。而托特姆吉卡同樣擁有着超乎尋常的力量，或許，它們來自同一處地方也說不定呢。”

“但倘若是這一種，那便說明一件事，即毀掉托特姆吉卡的樂譜，類似的災難也無法徹底消失。遲早有一日，它會再度形成出現。”

路希的想法與她有點不一樣。

“我倒是覺得，托特姆吉卡是依賴于歌歌果實出現的。”她說出自己的考量，“畢竟思想這種東西是無形的，一種概念性的産物。但是借由歌歌果實，它誕生出了自己的形體。因為文字是思想的載體，歌詞同樣。”

路希開始比劃起來。

“拿湖泊舉例，有這麼一處窪地，它本來什麼都沒有。後來，随着時間推移，氣候循環，這片窪地漸漸蓄起了水，這就是最初的托特姆吉卡。托特姆吉卡擁有可怕的能力，卻無法主動發起攻擊，也不存在任何意識。因為它不能移動，困在了窪地。這個時候，它就是一處普通的湖。”

“可是後來，有人類帶着道具出現了，那就是歌歌果實能力者。人類利用道具，将湖泊的水引了出去，湖泊就這樣與人類建起聯系。它順着自己的本能行事——破壞。或許一開始，它根本沒有這麼強大，歌歌果實能力者可能還可以通過歌聲控制它。因為它隻是一種思想，它可能也沒法到現實世界，因為它隻能被歌歌果實召喚出來，隻存在于歌歌果實創造的精神世界。”

“但是，思想是可以壯大的，因為思想具有傳染性，托特姆吉卡吸收着人們的恐懼、絕望，在人們心中樹立一個事實——它是魔王，是毀滅性的災難。它不再是一種概念性的存在，它有了自己的形體，樂譜就是它的載體。它依賴于歌歌果實能力者存活。而這個時候，它便有了自己的弱點——人類可以攻擊到托特姆吉卡，它可以被打敗。”

“同時，也可以通過燒掉樂譜的暫時毀去它來到人間的通道。不過關于這點，我和芙麗那持相同意見，隻要還有人唱着歌，樂譜就會再度出現。因為思想是不滅的。”

烏塔怔神，陷入自己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