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術師捏碎麥克風。
他,坐在輪椅上,背影靜默在一整面牆的監控屏幕裡。在那上面,一抹鮮豔的裙子血似的凝固在地上,在暴風雨裡,像花蝴蝶一樣盛開。
“……看來我是等不到戀人的約會了,”他滞澀的聲音如此說道,“我已經十五年沒有見過她了。”
他回憶起戀人的模樣、在那漆白的妝粉下,黑色的眼珠,黑色的頭發,起舞時發亮的眼睛。
他的嗓子一時竟不知道該說怎樣的話。
身後的地闆上傳來呻吟,撞擊的聲音,他轉過輪椅,看向被綁來的女人。
——羅絲,正瞪着眼睛看向他。
“——我已經十五年沒有見過她了,”魔術師蒼老的、嶙峋的臉上流下一行淚。
他灰色的眼珠慢慢地轉動,看向眼前的女人,“……她的遊戲,将由我來完成。”
他完全灰敗了下去的臉孔上,露出一個像哭一樣的笑,
他學着他的戀人、他的妻子那樣,嘴角咧開一個不倫不類的口子——
“現在,告訴我,你們中,選擇誰活下去?”
灰色的仇恨在淚水裡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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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非聽着耳機裡傳來的廣播聲,踩下油門,向暴風雨裡疾馳。
——快一點,快一點,再快一點!
她的腳狠狠地踩住油門,那顆僅存的眼珠在雨幕裡燃起火焰。
“快,定位到了沒有!在哪裡!”
青蛙臉快速地敲擊着鍵盤,他喊起來,“還是隻有兩個反應點——郊區還是劇院!”
“我們隻能選一個!”
他噴出一聲咒罵,眼角不可聞聲的變得濕潤,他叫起來,“——我們隻能選一個!”
不知道在哪裡。不知道誰在哪裡。不知道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們的情況如何。
“——我們隻能選一個!”他的聲音在風暴裡染上淚水。
仇恨,仇恨,仇恨,
痛苦,痛苦,痛苦,
痛苦染上索非的眼珠,染上她的喉嚨,染上她的心——
千鈞一發!
“去郊區!”她聽見自己做出選擇。
車子在風雨裡旋轉,向着一個方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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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保時捷也在風雨裡旋轉,在高架上,漆黑的雨水擦上車身。
伏特加扣緊耳麥,他咒罵起來,“還是找不到!隻有那個老瘋子的預告,大哥!”
“——郊區,還是劇院!找不到茉莉在哪裡啊!”
車身不停的在風暴裡疾馳,子彈一樣的雨水打上窗戶。
琴酒旋轉着方向盤,他的喉嚨變得滞澀,他緊緊盯着前方漆黑的雨幕,
“——”,他聽見自己做出選擇。
漆黑的轎車向前方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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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裡,在哪裡,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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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絲痛苦地閉起眼,她看見前方的監控器裡,不同的車子向不同的方向奔去。
她的手緊緊攥住,心髒狂烈地顫抖。
她的眼角流出鉛一樣的淚水,她盯着索非的車牌号,那輛疾馳的車,向着一個方向奔去。
她又想起魔術師嘴裡的妹妹——茉莉!她的茉莉!
暴風雨的聲音使樓房也在顫抖,轟隆的聲音,沉沉籠罩住四周的牆壁。沒有窗戶,沒有窗戶,她根本獲知不了任何外界的消息!
眼前的魔術師開始瘋子似地哭泣,對着一張胸口裡取出的照片,不知道在說着什麼。羅絲的牙齒黏在嘴唇上,她曾試圖與魔術師對話,卻根本不能讓他從照片裡擡頭——
他鐵了心,要讓二選一的遊戲繼續!
他也鐵了心,死在這裡,死在今夜!
羅絲的心瘋狂地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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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聽着天花闆裡傳來的聲音,一個瘋女人留下的錄音,講述着二選一的遊戲。
郊區,還是劇院?
郊區,還是劇院!
她顫抖的嘴唇變得冰冷,她在無人的、房間裡蜷縮起來。
鐵鍊緊攥着她的身體,她緊攥着她的手心,
她的眼裡已無法哭出任何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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