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于是抱着米格爾,和亞利洛一起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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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捏起一株茉莉。
“開得挺好,”她一隻手牽着米格爾,一隻手付錢,抱着花去找前面人群裡的花蝴蝶。
黑頭發的女人的身影在憲法廣場上穿梭,一直消失在人群裡。
一雙綠眼睛卻在人群間顫抖,死死地盯着她。
黑麥彈起拇指上的鏡夾,跟着那抹薄荷綠的身影移動。
他的目光像鷹一樣切割奔湧的人群,隻剔出目标的行蹤——然後移動着,移動到她手邊那個嫩黃色的小孩身上:
女人和小孩在花店前停下,又往前,和一個斯拉夫面孔的男人彙合,他們繼續往前,右轉,穿過馬路,進入飯店……
黑麥收起鏡夾。
——茉莉·萊克特?
——沒有在法國養病,卻全須全尾的出現在墨西哥城?和一個孩子,還有一個陌生男人。
他喝下一口酒,酒液消失在薄唇間。
——那麼羅絲·萊克特?最近一年的公司……
他的身影消失在高層玻璃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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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格爾在姑姑的視線裡,特别乖地吃蔬菜。
茉莉滿意地收回視線,亞利洛推薦了一家做肋排很出名的店,此時他們正坐在玻璃頂的花園卡座裡。
亞利洛白銀色的短發泛起光,他揚起那張美麗的、瘦削的斯拉夫面孔,擡手招呼服務員。
“一杯山崎,茉莉,你喝什麼?”
“金酒。”
茉莉這麼說着,喉嚨裡吐出一個含着血的名字,她又若無其事的笑起來,任由腦海裡的另一半開始塌陷——在墨西哥的豔陽下。
“ni?o,給你來杯啤酒吧。”亞利洛開始逗小孩玩,女人的目光卻像飄去了什麼極遠的地方。
她想起什麼消息也沒有的烏鴉,想起被層層封鎖的大門……紐約封鎖消息的十二個小時。
那場暴風雨裡,她失去從前的自己,也失去愛人。
茉莉咽下金酒,不加冰的酒液流過她的喉嚨。
——“不加冰怎麼喝呀?”
記憶裡的女人面孔模糊,身影陷落在一個漆黑的懷抱裡。
女人抿下男人手裡的酒,就着男人嘴唇印下的地方,像一隻揚起翅膀撒嬌的小鳥。
她咳起來,臉嗆得通紅。她抓住男人的衣領、那淡紫色的似薰衣草一般的衣領。
男人的吻于是落下來,深深擁住她的腰。
他們雪白的、漆黑的長發會糾纏在一起,在昏暗的公寓裡,遍布他們氣味的空氣裡。
她的臉會蒸上粉紅的顔色,追着去咬他的嘴唇,他揚起雪白的脖頸,咽下又一口不加冰的酒。
他會縱容着、縱容着低笑,哪怕那笑一閃而過,卻在回憶裡漫長得像是一場天長地久。
天長地久。
茉莉的目光失落在墨西哥的豔陽下。
“……你喝不了,我來喝。”
她聽見回憶裡他的聲音如此說道。
她咽下此時此刻的一杯金酒,灼熱的酒液劃過她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