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柯父母去世後那對老夫妻也經常讓他過去吃飯，還時常給他送自家包的水餃。去年老夫妻被小輩接走同住，房子空置沒多久就租出去了，隻知道是個離異女士帶着孩子在a市打拼，和林亦柯幾乎不怎麼碰面。

電視裡春晚的主持人說着祝福語，窗外傳來鞭炮聲，現在消防管得嚴，連放鞭炮的位置都是物業規定好的。

等那陣喜氣洋洋的鞭炮聲過了之後，樓下又回歸平靜，到點了，大家都回去吃年夜飯了。

林亦柯坐在桌子前望着菜愣神，沒什麼食欲。

筷子在碟子裡夾蝦仁，夾了好幾次都沒夾上來，他突然洩了氣，喉結滾動着咽下鹹澀的潮氣，眼淚順着下巴掉在飯碗裡。

他還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

零點的鐘聲即将敲響，林亦柯下樓看煙花，身邊有小孩子拿着小煙花揮來揮去。

碰面的人不管認不認識都說“新年快樂”，林亦柯也笑着祝福，找了個沒什麼人的地方站着。

想着自己有段時間沒去看學校的那隻橘貓了，也不知道過得怎麼樣。

“五！四！三！二！一！嗚呼！放煙花咯！”幾個小孩子看着手機用稚嫩的聲音倒計時，下一秒，天空開始綻放絢麗色彩，聲音太大，小孩子捂着耳朵尖叫着四處逃竄。

林亦柯給秦臻發了個新年快樂，還沒回複，上一條他問他吃飯沒的消息也沒回複，看來真的很忙。

他揣起手機往小區外走，手裡拎着帶給橘貓的罐頭和小魚幹。

一隻橘貓變成兩隻，他垂頭看着腳邊兩隻貓狼吞虎咽，心想這肯定是橘貓的朋友。

秦臻的視頻電話是這個時候打過來的。

秦臻拿到手機點開消息的時候剛結束和合作夥伴的聚餐，這幾天連軸轉，雙方都很辛苦，好在一切順利。

對接人胡蔓是個做事幹練的短發女士，在行業裡也摸爬滾打了十幾年，有自己的一套行事風格，秦臻對她的團隊相當滿意。

最後胡蔓請兩邊人臨時聚了餐。

已經是深夜，秦臻笑着問明天再聚不行嗎。

胡蔓抱歉地笑笑：“還望秦總體諒，團隊裡很多人急着回家過年，本來大過節的讓他們來加班就很不好意思了，能早走就讓他們早走吧。”

秦臻本身也沒有刁難的意思，勾唇：“胡總體恤下屬，難怪他們都這麼相信你。”

胡蔓團隊女性偏多，聚餐時秦臻沒讓上酒，大家舉着的杯子裡都是果汁。

秦臻坐在後座給林亦柯打電話，車載香薰溢出雪松氣息。視頻接通時，林亦柯的臉陷在羊毛圍巾裡，駝色羊絨帽檐下漏出幾绺被呵氣潤濕的碎發，睫毛上還沾着未化的雪晶，露出兩隻亮晶晶的眼睛。

“新年快樂，我剛看消息，抱歉。”秦臻笑着。

“新年快樂！”林亦柯說話時呵出的白霧在鏡頭前暈開，他把手機拿得離自己的臉遠了一些，又把凍紅的鼻尖往圍巾深處縮了縮，“工作到現在也太辛苦了，準備回去休息了嗎？”

“嗯，在往酒店去，”聽筒裡傳來料峭的風聲，秦臻這才注意到他穿戴這麼整齊應該是在外面，又問，“你出門了？在哪呢？”

“在學校這邊，喂貓，給你看。”

手機的鏡頭切換畫面，兩隻貓映入眼簾。

秦臻屈指叩了叩擋闆，示意司機調低車載廣播：“好胖的貓，它們也過年了。”

腦海裡突然閃過一些畫面，他坐直身體，蹙眉問：“這貓一直是你喂的？”

“對啊。”鏡頭離貓更近，快要貼上小貓的臉，橘貓擡頭看了一眼又低下頭接着吃。

秦臻支着下巴笑出聲，喉結不自覺地滾動，心裡隐約有了猜測：“它之前是不是受傷了？”

“你怎麼知道？”林亦柯疑惑的聲音傳過來，“它之前肚子不知道是被什麼東西劃到了，好長一道口子，不過已經好了很久了。”

“所以你給它換藥貼紗布了。”

鏡頭轉到林亦柯臉上，驚訝地出聲，“這你也知道？”

秦臻嘴角上揚，眼神描繪他鮮活的眉眼。

怪不得當時見面覺得眼熟，原來是大熱天戴着口罩在路邊喂貓的那個家夥。

“我這麼厲害，什麼不知道。”嗓音隐匿着笑意，秦臻在想自己的運氣怎麼這麼好。

林亦柯把凍僵的手塞進羽絨服口袋往家走，寒風吹得他臉有點疼。

煙花鞭炮聲變小，有冰涼的東西落在他臉上，他擡眼，發現又開始飄雪了，感覺今年的雪下得尤其頻繁。

洗完澡躺在床上已經兩點了，林亦柯閉着眼懊惱，自己忘記問秦臻什麼時候回來了。

在被子裡蜷成一團，無法控制腦海裡的思念瘋長。

林亦柯的手在床頭的手機上碰了兩下又收回來，“明天再問吧。”

房間陷入沉靜，隻剩均勻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