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松筝覃被打暈後就送到曉組織研究院的休息室裡，當他從床上醒過來時隻剩下劫後餘生的慶幸。

茲拉——

大門被推開，一頭順滑的黑色長發映入眼簾，讓石松當場拉長了臉。

黑羽木。

一個神經病。

還是一個能輕易殺死他的精神病。

“石松先生，在彌彥的保證下，你的命暫時保住了。如果試驗成功，你就能活下去，如果不成功，明年我會幫你上香的。”

黑羽木挂着虛僞的溫柔假面，但比之前态度好很多，隻是石松再也沒感受到那種殺意。

“什麼實驗……”他小心翼翼問道。

“認知改變實驗，簡單來說就是改變你對雨之國的觀念，認可我們的行動。”黑羽木再次預言：“總之我們不會使用生理上的洗腦手段。”

石松緩緩吐出一口氣，他已經不會對這種堪稱超能力的讀心行為感到驚訝，既然敵人如此強大，他隻能乖乖任其搓圓捏扁，等待活命的機會。

“先跟我去食堂吃點東西，我們沒有虐待他人的陋習。”

估計在黑羽木心裡他就是不計一切要抹黑他們的存在，這種明顯的惡感讓石松疑惑，他不明白到底是什麼讓他如此厭惡。

“請問我到底做了什麼讓你這麼讨厭我？”石松知道對方能看出他的心思，索性自己直接問了。

黑羽木帶他走到電梯前，他看着上面-2~35的标志，再看看周圍現代化的冷調金屬壁，感受恒定的舒适室溫和柔和的燈光，他覺得自己似乎來到了一個不得了的地方。

“骨子裡的傲慢與冷漠，就像是你所揭露的那些貴族和富商，隻不過你的惡沒那麼多罷了。”黑羽木平淡道：“當你說道弱肉強食，現實殘酷的時候，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态，和看着秀子趴在雪地裡乞讨的安修三業并無區别。”

立花秀子是他3年前的調查對象，當年他卧底在歌舞廳裡拍下了裡面的黑暗交易，其中作為這場交易的交易物品就是立花秀子，一個被騙的年輕女孩。

因為不聽話的，她被富商安修三業陷害，走投無路之下不得不去祈求安修，被趕出來後上吊自殺。

她的遭遇成了揭露安修惡行的契機，通過這件事石松成功拍攝下安修雇人處理屍體的畫面，逃出歌舞廳後曆經千辛萬苦終于發表。

最後安修三業入獄，但隻被判了10年，再經過層層按壓後，最終并無太多人關注此事。

即使那麼不甘心，石松筝覃也隻能收手，他深知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實在太弱小了。

不過還好飛鳥在半年後親手把整個利益鍊翻了出來，安修最終在監獄裡自殺。

“再怎麼樣我也不至于是那種人渣啊。”石松覺得冤枉極了。

“但本質是一樣的，因為自己是受益方所以漠不關心，在提起時則會迅速撇清關系，甚至裝作受害者的模樣。”

黑羽木進入電梯，石松緊張地跟進去，聽他說，大國的優渥建立在剝削上，作為被惠及者，你不願意承認也很正常，這是人性。

“照你這麼說，全世界的人都和安修是一種人，所有人都有劣根性！”石松覺得自己想打人，但不幸的是，他打不過。

“是啊，我想殺了你們這種人确實有我自己的心理問題，但歸根結底，整個世界都是病态的。”黑羽木沒有看他，即使情緒控制得很好，他還是下意識疏遠石松：“人的劣根性是可以通過後天教育約束的，然而大多數人并不能得到這種教育，都是觀察身邊的人學習，于是良莠不齊，以至于病态一直在蔓延，最終影響整個社會運行。”

“你也知道，政治家的兒子是政治家，商人的兒子還是商人，醫生的兒子依舊是醫生，無論過多久這個世界都不會改變，導緻問題無法解決，病态加劇。”

黑羽木說起他的出身：“而你，數學教授的兒子因為叛逆成了記者以至于被趕出家門，時至今日依舊是家鄉的笑柄，你的妹妹因為你被夫家恥笑，母親因為你直到去世都沒被自己的父親接受。”

“别說了！”石松内心的傷疤被粗暴地揭露出來，他終于破口大罵：“所以我才當了揭露這群狗屎的記者！駱鸠這種混蛋就應該下地獄！”

“這就是我們要養活全人類的原因，如果不是因為資源的不平均也不至于出現世家門閥，你們家的悲劇也就不會出現。”

叮——

電梯下到一層，門打開後三個穿着白大褂的人看見了石松失态的樣子，其中年紀最大的男人皺眉說道：“黑羽先生，您的惡趣味又犯了？”

“是啊，上次特地把海利先生和他的前女友安排在一起已經夠過分了，這次不會直接揭人短吧。”矮個子的女人一語中的。

“隻是他的女朋友和他分手，心情不好找我哭訴結果生氣了。我們去吃午飯，先走了。”黑羽木毫無破綻地撒謊，帶着石松走出電梯。

石松筝覃深呼吸平複自己的心情，過去的事情他無力承受，隻能為了這份愧疚永遠在路上奔波，幫助更多的人走出黑暗。

黑羽木的想法就像是給小孩的童話，再誘人放在現實裡就是笑話，這個世界殘酷至此，再怎麼樣也無法根治，隻能遏制傷口進一步加深。

他們走進了像是雞蛋殼一樣的食堂，門有點窄，裡面布局簡單大方，可以看見來自五湖四海的人聚集在這裡。

他們的皮膚有黑有白，年齡各異，男女比例相近，大多數看起來都很忙的樣子，黑眼圈濃重，像是在實驗室裡呆了一整年以上沒出去，皮膚狀況有點糟糕，戴眼鏡比例非常高。

窗口放着不同的飯菜，熱氣騰騰得非常誘人，讓石松混亂的大腦回到正軌上。

胃裡空空如也，他咽了口口水，然後發現黑羽木給他一張飯卡，讓他随便刷。

他不客氣得把最貴的天婦羅都點了一遍，邊點邊感慨這裡食材豐富。會飛的，會跑的，會遊的全齊了，甚至有不常見的馬肉，許多蔬菜他都不認識，看起來鮮嫩多汁。

“雨之國在開放後居然物資如此豐富。”職業病上身，他開始詢問黑羽木。

黑羽木端着一盤壽司和焦糖布丁，他們坐到座位上，邊吃邊聊。

“改革開放後因為各種優惠政策，許多外商願意來我們這裡貿易，再加上運輸方便，這裡幾乎可以找到所有國家的特産。現在吃的一半是農科院的産品，一半是最頂尖的進口食材。”

“待會兒我會帶你去看整個研究院和相關附屬産業，了解雨之國的科技與商業。”黑羽木戳了戳柔軟的布丁認真道：“我們從來不是癡人說夢，這是一條艱難的道路，但并不意味着絕對不行，隻不過要付出很多，做很多準備。”

石松沉默不語，在被揭露過往後，黑羽木已經從精神病變成中二病。

在被揭露痛苦的國王後，自己對這個可笑的計劃居然接受度提高，或許和黑羽木說得一樣，自己确實冷血了些，但是大多數人類都是這樣，如果不是自己被害，絕對不會過分上心。

“所以說，整個世界都是病态的，人數多并不代表正确。”黑羽木依舊指出他的心思：“隻有所有人都沒有生存之憂，我們才能徹底改變這種狀況。”

“這就是你所說的養活所有人？”石松大口吃着炸蝦，這裡的大廚手藝實在高超，外酥内軟，讓他停不下來。

“沒錯，但這可不是大話，隻要科技發達到一定地步，就可以實現了，所以我帶你來看研究院。這是曉組織從各國搜羅來的科研人才，他們會幫我們實現這一切。”

黑羽木吃飯速度很快，他把盤子送到指定處，過了一會兒兩個人一同向科研大樓走去。

那是一棟摩天大樓，外牆平整，窗戶锃亮，整座建築成中軸對稱，讓人感受到這裡特有的建築美學。

他們進入一樓，那裡是大堂，可以看見來來往往的人拿出自己的工作證，通過科幻電影一樣的虹膜識别後進入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