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樓，那裡是專門研究小麥的地方，負責人九江平野正扛着一大箱新麥子去檢測營養成分。

他看到黑羽木後熟練地打招呼，扭頭看向石松筝覃問道：“新人？做什麼的？”

“新聞學的，好奇心強，帶他來整棟樓逛逛。”黑羽木面不改色撒謊：“這應該是第7批了吧，等通過檢測後就可以大量栽培了。”

“是的，隻要通過監管部門測試就可以上市了，這批小麥很适合在幹旱的地方生存。”九江平野自信笑道。

和九江平野告别後，他們往試驗田走，因為地形氣候的限制，農科院的試驗地都是建在室内，人工建造合适的環境。

“這個研究院不止理工科，還有文科？而且，雨之國哪來那麼多錢供養這麼先進的實驗室？”

石松拿出随身攜帶的筆記本問道。

“隻要是人才這裡都收，他們的親朋好友也能住在這裡。這裡是西區，理工科的實驗室都在這裡。東區是文科，曆史，人文社科，新聞，語言都包含在内。北區是負責藝術，繪畫，雕塑，舞蹈，一切藝術形式都接納。”

“至于資金來源，少分一點給上層和忍者，再從别國的奸商那邊敲詐就成了。“

他們走到了試驗田的房間前，通過虹膜檢測，機械大門緩緩開啟。

“那就是曉組織的另一面……等等……”石松幾乎是驚呼：“飛鳥的信息來源是不是你們！”

大門打開，裡面是望不見底的空間，銀白的金屬牆壁被整齊地排列，嚴絲合縫地安裝。上面是人造太陽光，模仿雨水的出水口，下方是模仿真是土地的試驗田被巨大的罩子罩起來形成特殊空間，而牆邊則有洞口模拟風，金黃的小麥在地裡生長，微風吹來，麥浪滔滔，好像真的生長在野外的環境裡。

“太驚人了……”

這跨世紀的先進讓石松難以移開自己的雙目，他一瞬間被眼前的人造奇迹所折服。。

“飛鳥這貨……”黑羽木頓了頓：“是合作關系，不過他随時會背刺，不能輕信。要我說，他才是真正的瘋子，過于純粹的理想主義者，不懂變通，激進，天真。”

“飛鳥是男的，還有他真實的樣子是這樣嗎？”記者職業病讓石松筝覃恨不得整個人黏在黑羽木身上：“你們的關系聽起來不一般！”

“我帶你去看番薯和木薯地。”黑羽木背對着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石松不得不收起自己的好奇心，跟着他穿過這間無比巨大的屋子，走過時能看見穿着破衣服的研究員渾身粘土，他們看起來比農民還農民，亂糟糟地趴在地裡，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番薯苗長得郁郁蔥蔥，一眼望過去就是一片綠色的海洋，感覺随手拔出一個就能連帶着收獲一群大個飽滿的番薯，外行人石松看了也覺得會是豐收，看着地裡的糧食豐盛，這種滿足感讓他覺得，或許真的可行。

他覺得自己在這裡呆久了，也變得瘋狂起來。

“這是提高澱粉含量的番薯，生長周期更短，能适應更加幹旱的環境。”黑羽木再次提到幹旱這個詞。

“可雨之國并不幹旱。”石松筝覃疑惑道。

“種在風之國土之國的和其他幹旱小國的，比如說鳥之國，我們在經濟交流後就提出互助條約。雨之國幫助他們改善環境，他們則減免各種稅收和麻煩的手續，并且接受由雨之國幫助他們修建道路這些基礎設施。”

他看起來很喜歡這些植物，神态溫柔，但沒有停留多久就帶着石松走到電梯門口，他們要前往畜牧區，畜牧區旁邊是動物保護區，這聽起來有點地獄笑話，實際原因是為了省錢，有錢但不亂用是雨之國的特色。

畜牧區的空間更是大得誇張，一眼完全看不見牆壁，讓人為建築師和設計師的能力尖叫，在建築這方面，雨之國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名。

畜牧區占比最大的是專供牛，羊這些動物放牧的地方，第二大的是他們居住的農場，動物的居住環境相當不錯，隻能聞到輕微的異味，異味最重的是人工湖泊，那裡養着直腸子的鴨，鵝，雞。

自然與人工混雜在一起，石松看見美麗的草原，自然的河流小溪，人工制造冰冷标準的機器，金屬籠子，喂食器，廢棄的針頭，類似醫院的檢測儀器。這種視覺上的沖擊，讓石松深刻認知，這裡是和外面完全不同的世界。

他好像，不是在說空話。

“這裡的動物都很珍貴，被淘汰的一些會送往其他實驗室當實驗動物，一些特殊的實驗動物養在别的地方。你看見的那些豬是研究如何算短成年期，出欄量上漲的，為了保證蛋白質的攝入量。”

黑羽木介紹道：“這裡大部分動物都是為了增産肉，皮，毛，有小部分是為了獸醫學研究。”

“如果你實在好奇這座建築物，可以直接問。”他淡淡說道：“設計師是我，建造的是忍者，隻有忍者這種天生的工人才能修建出如此高難度的建築物。”

石松筝覃眼神複雜地看着他：“你真的很有才華，幾年時間就是大陸上鼎鼎有名的大畫家，卻偏偏要做這些事……”

“那麼你應該反過來想，就連黑羽木這樣的人都願意為此付出一切，這件事是多麼的偉大。”

他看着這間奇迹般的房子，淡然說道：“曉組織裡所有所謂的天才，都是為了這一個目的。”

“包括雨之國的上層，研究院，以及所有你們願意聯系的人。”石松學會了搶答，他意識到，曉組織和雨之國确實是一體的。

不會有哪個組織，會像曉一樣了。

“所有人。”黑羽木堅定地回答：“等計劃實施時，會是所有人，除了那些不是人的東西，誰又能拒絕這樣的理想呢。”

健康的牲畜，豐收的糧食，遠超時代的科技，童話般的理想……

确實沒人能拒絕。

石松挑了挑眉，他說出一個讓他至今難以接受的原因。

“黑羽先生，你們在對抗的不是科技，是人性。”

經曆過黑暗的石松終于動了他寶貴的同情心。

“自私是本能，隻要有人的存在，再多的糧食都會有人餓死。”

“那就是政府該管理的事情了，和研究院沒有關系。”黑羽木用漆黑的雙眼看着他：“我明天會帶你去雨之國的行政部門，你所設想的情況我們都想過，比你想得更多。”

“這不是一時興起。”

“以及……”黑羽木突然又端出虛僞的笑容：“你應該慶幸自己的好運，如果不是因為彌彥，剛剛那句話就足夠你死了。”

“悲觀的正義者是一件恐怖的……”

他突然停下來，歎了口氣。

“我真是，老毛病又犯了……”

他自言自語道：“我要接受。”

“我能接受。”

像是一隻繃緊的弦，在斷裂的邊緣。